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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临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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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赴楚后,二人开始料理手头上的事务。

林辙与芈戎交接好职权,将手中的队伍转入他麾下,把校场的事宜安排好后,又与嬴恽见了个面,与他道别。

嬴恽留他在府上共进晚餐,特设满桌丰盛的菜肴,为他饯行。

楚暄在临行前抱着一大箱书简来到太华宫,放到嬴稷跟前,将书简一一取出,其中有《列国政绩》《古今政令典籍》《秦国制度变迁》《秦律》《商君书》《军政》《诸子百家治国理念》等等,看得嬴稷都傻眼了。

楚暄不容他多言,吩咐他熟读这些书简,并将其中内容关联起来,整理同异后结合局势进行分析,提出自己的心得与见解,并撰写成文章,若有不解之处可到藏书阁查阅相关文献。

楚暄再三敦促他多读书,少去校场射箭,文章写好后等他回来检查。

嬴稷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违命,只得点头应下。

——

临行当日。

昧爽时分,马车已停在相府外。

张仪此去只带了些细软盘缠,趁着天未亮悄悄离去。

走出相府,却瞧见楚暄与林辙正将各自的行囊放入马车中,车夫小谷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张仪愣住,转瞬眉峰倒竖,双目瞪圆,疾步向前走去。

“你二人在做什么?给我回府去!”

在场三人皆是一惊,齐齐回头。

楚暄身子一僵,快速上前一步,将林辙挡在身后,镇定从容道:“我二人要与先生一同赴楚。”

“胡闹!你俩以为此趟是去玩吗?赶紧回屋去!”张仪被他们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得青筋暴起。

“先生,我们不是……”林辙刚想辩解,便被楚暄从背后拉住手,用力一握。

楚暄直视着张仪的双眼,据理力争道:“我俩早已决议与先生同去,先生不必说了。且我二人也可以助先生渡过难关。”

张仪不容置喙:“不行,此事没得商量,给我回屋去!”

楚暄挺直了腰杆:“先生今日若是不让我们上马车,我们也会自己去的,阿辙骑术可好了,说不定比您还先到楚国。”

张仪涨红了脸,蹙眉长吁一口气,不言语。

楚暄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神情已有些许缓和,也放缓了语气:“先生,就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万事好商量。”

张仪太阳穴突突直跳,质问:“你俩不用守职了?”

楚暄道:“我二人都已料理妥当,该委托、布置的都安排好了。”

张仪沉默许久,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那便一同去吧,但万一真有什么不测,你二人必须保护好自己,不可涉险。”

楚暄如释重负,爽快应答:“明白!”

——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月,抵达楚国边境。

此番赴楚心情大不相同,行走在同一条路上,楚暄忆起上次去时的满心欢喜与好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现如今日日怀揣心事,焦灼不安,加之七月艳阳高照,闷热难忍,众人就像在共赴火场。

马车在太阳落山前抵达筑阳城郊外的驿馆,赶了一整天的路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可自入楚境起便不敢放松警惕,兴许是疲劳所致,楚暄今日眼皮直跳。

入了驿馆,张仪向店家出示了通关文牒,楚暄和林辙安顿好行囊后在正厅点了清粥和几盘小菜,小谷喝了碗粥便到马厩喂马了。

一路行来,众人皆是一身风尘仆仆,张仪消瘦了不少,越往南行越是闷热潮湿,很是没胃口。

楚暄亦是如此,但仍旧督张仪吃饭。

相比之下,林辙倒是精神许多,长期的军中训练,征途跋涉练就了他强健的体魄,这一路上许多事都由他料理,楚暄十分庆幸此趟有他随行。

楚暄舀了碗粥递到张仪面前,碗底触及木案时发出了极轻的震响。

林辙骤然警觉,放下筷子屏息凝神,震动自地面而起,且越发强烈,多年的战时经验令他立刻判断出这是大军来袭的前兆。

林辙压低声音,对楚暄、张仪道:“一支近百人的军队正赶往此处,已至十丈开外。”

楚暄猛地一怔,正要开口,被张仪按住了手。

张仪镇定如常,似是早已料到,沉默少顷,看向林辙:“小辙,你带暄儿上楼,到客房中藏好,万不可被楚军瞧见。”

楚暄即刻回绝:“不行!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先生入虎穴?现在赶紧离开应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你二人断不可被楚军看到,否则定会一同被抓去。”张仪摇头,握住楚暄的手,沉声道:“暄儿,你说过要救先生,那便要先自保。先生暂时不会有事,楚王捉我回去不会立马将我处死,至少也要审讯几日,这几日时间便是唯一的机会,先生此次能否脱险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楚暄眼眶通红,紧握着张仪的手。

张仪垂下眼,将手用力抽回,有看向林辙,目光坚定,吩咐道:“保护好他,现在就上楼!”

“嗯。”林辙心中不忍,但也只能听命,拉着楚暄走向二楼的客房。

二人刚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楚军就到达驿馆外,门被重重推开,厅内宾客俱是惊觉,看着破门而入的魁梧将领和外头黑压压的士兵,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率先入内的将领伫立在门外向内环视了一周,无视了店掌柜战战兢兢地慰问,目光直射于张仪身上,他板着脸大步走到张仪面前,冷漠地拱手道:“我等奉楚王之命,接秦相入宫。”

张仪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又看向馆外一众楚军,嗤笑一声:“如此兴师动众的迎接本相,看来我张仪在楚王心中的分量不小啊!”

那将军嘴角一扯,没出声,见张仪放下茶杯站起身,只身向外走去,便跟上前。

出了驿馆,将军领着张仪登上马车,一声令下,百人队伍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楚暄与林辙掩在客房的窗边,透过两窗间的缝隙看着张仪被带走,楚暄定定地看着大批人马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林辙双手搭在他肩上,视线移至他的脸上。

待楚军尽数远去,楚暄长吁一口气,走到榻边坐下。

林辙寸步不离地坐到他身边,看着楚暄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手:“哥哥,我们要不要追过去?”

楚暄摇了摇头:“现在去了也于事无补,还会被抓住。帮我倒杯凉水吧。”

林辙起身倒了杯水,将杯子递给他,楚暄大口灌下,让自己冷静下来,放下杯子,开始沉思。

没想到熊槐动作如此之快,本想着至少也要入了郢都再捉人,那样还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兴许还有周旋的余地,可眼下夜深人静,又在这荒郊野外,寻人求助都难。

林辙拿走了他的空杯,又给他倒满水,放下杯子时握住他的手:“哥哥,要不我去劫人吧,楚军应该还没走远,这连绵数里的郊林,伸手不见五指,我穿件夜行衣趁他们不注意将先生劫走。”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楚暄回握住他,叹了口气,“今夜哪儿也别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救人。”

林辙闻言点头:“那我今晚在这儿陪哥哥睡吧。”

“好。”楚暄看着他,内心平静了不少。

熄灯后,二人躺在一张床上。

楚暄闭目沉思,此去郢都,快马加鞭也要半日,寅时便要启程。

他将上次在楚国遇见的人都在脑中分析了一遍,目前楚国能救张仪的只有公子子兰,子兰看似与自己交好,可今时不同往日,秦楚之间结下那么大的梁子他未必会帮自己,只能尽力试试。

楚暄身心疲惫,脑中思绪纷乱,根本无法入眠,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下,却也是半梦半醒,迷迷糊糊。

林辙也是一晚上没睡,他躺在楚暄身边,静静注视着他,见他眉头紧锁,睡得不安稳,便轻轻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黎明时分,楚暄翻了个身睁开双眼,脑中混沌,对上林辙的目光,对方正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那双桃花眼在一室漆黑中明若灯盏,硬生生将楚暄看清醒了。

他心中一惊,慌乱地动了下身子,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林辙牵着,身体一怔。

林辙也没料到他就这样醒了,四目相对时也微微一僵。

楚暄快速镇定下来,回想此刻处境,眼中慌乱一扫而空,他收敛心神,淡然问道:“什么时辰了?”

林辙回过神,松开手,转头看向窗外:“应该过寅时了。”

楚暄立刻坐起身:“得赶紧出发,去救先生。”

“嗯。”林辙也起身,给楚暄披上外袍。

二人快速洗漱了一番,与车夫小谷一同快马加鞭奔向郢都。

到达郢都时已是巳时,三人先找了家客栈落脚。

说来也怪,询问了一圈,许多客栈都说满房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却只剩一间天字上房和一间普通的厢房。

楚暄即刻订下,小谷看着二人说道:“二位公子睡厢房,小的睡柴房就好。”

林辙闻言接道:“那我睡厢房,哥哥睡上房。”

楚暄白了二人一眼,对小谷道:“你睡厢房去,我与阿辙挤一间,掌柜方才说了那上房床宽,睡两人足够了,这一路驾车已是劳累,怎可让你睡柴房?”

“谢、谢谢公子!”小谷再三躬身道谢,心中感动不已。

楚暄笑了笑:“快去歇息吧,今日不必驾车了,我二人自行骑马便可。”

小谷道:“公子若能用到小谷的地方尽管吩咐,小的也想救相国!”

楚暄刚想谢绝,转念一想,说道:“那你帮我跑个腿吧,你还记得上次那位子兰公子吗?一会儿我书信一封你帮我送到他府上,他在城东有幢府邸,顺带看看能否打听点儿朝中动向。”

小谷欣然领命:“好!小的这就去!”

楚暄入了上房写了一封信,先是一阵嘘寒问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请求和救张仪的利害关系,其间穿插着众多赞美之言,以便投其所好。

写完后,折好信件交予小谷,小谷即刻离去。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小谷才汗流浃背地回到客栈,却带回来了坏消息:秦楚之战后,子兰被熊槐关进宫中闭门思过,已有数日未踏出宫门,饶是南后郑袖百般恳求,也无济于事。

这两个时辰中小谷悄悄跑到王宫,贿赂了宫卫,打听到了些朝中动向:张仪今日一早被带到王宫大殿上,又被熊槐下狱,等候审判,暂无性命之忧。只是熊槐勃然大怒,当庭呵斥张仪,还放言要杀他弃市。

在丹阳、蓝田之战后,熊槐重整朝堂,将所有亲秦的大臣降职,屈原、陈轸升了官,颇受熊槐重用,二人终得守得云开见月明。

熊槐采纳了二人的策略,决定再度与齐国结盟,这段时日屈原出使齐国,欲化解齐、楚之间的矛盾,劝齐王不计前嫌,与楚国结好。

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如今朝中得势的亲齐之臣只剩陈轸,屈原不在省去诸多麻烦,想到屈原那个脾性,楚暄只觉得头皮发麻,倘若此时他在楚国,张仪恐怕早已尸首分离。

眼下子兰被关着,能找的只有一个——中大夫靳尚。

他是南后的远亲,又与子兰交集颇深,在朝中地位不小,可那靳尚不似子兰那般随和,天生一副吊眉细眼的刻薄像,为人趋炎附势,若非重金贿赂,给予裨盖,绝不可帮助自己,更别说救一个令举国痛恨的敌国丞相。

可眼下别无他法。

楚暄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让小谷回房歇息,他起身将此行所带的盘缠全部清点了一遍,发现一路行来所剩无几,仅够接下去几日的食宿,若是要贿赂靳尚,这点钱过于寒碜,反倒适得其反。

楚暄无奈坐回席上,躬身时手肘搁到自己腰侧,他一愣,摸向腰间挂着的蓝田玉配,背脊一僵,心底顿生寒凉。

林辙见他的动作,便知他心中所想,笑道:“哥哥,这块玉佩若能救先生的性命,送出去也无妨。”

楚暄看着他,心中一阵刺痛,手紧握着玉佩,垂眸不语。

这玉佩是林辙辛苦打仗得来的赏赐,送给自己,自己竟然就这样将它随便送出去……

林辙见他神情复杂,眸光暗淡,挨到他身边将手覆在他握着玉佩的手上,安抚道:“哥哥没关系,大不了我日后多打仗立功进晋爵,爵位越高赏金越多,我再买更好的玉给你,这块还是先用来救先生的性命吧。”

楚暄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少顷伸手抱住林辙的腰。

林辙瞪大双眼,心跳加速,愣了几秒,兴奋地回抱住他。

楚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阿辙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林辙笑着用脸颊轻蹭楚暄的头,语气坚定:“哥哥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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