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枫把他所知道关于宿少寒的事情全盘托出。
宿少寒竟是一万年前,被她爹云飞扬封印在银环岛之下的大反派。
顾听枫说书上对宿少寒的描写甚少,只提到他曾是清一仙尊最骄傲的弟子,是修仙界的天之骄子。
宿少寒八岁进天道门,十五岁编写出《雨打飞花剑谱》、《疗愈集》,十九岁到达化神境。
光听形容,云月明都能想象到那是一位多么惊才绝艳的少年仙君。
“等等,你说雨打飞花剑谱是宿少寒写的?”
顾听枫点头:“虽然宗门里没有了记载,但我看小说时,作者是这样描述的。”
可惜,宿少寒达到化神境后期,无法破境产生了心魔,坠入魔道,与魔族勾结,残害同门,罪行败露后弑师未遂,清一仙尊一怒之下废除他一身修为,剜去灵根,处一百零八消魂钉,后来不知怎的,已成废人的宿少寒逃出了天道门。
天道门大弟子云飞扬一路追杀,最后于玉衡海银环岛殊死一战,将其打败并封印于海底。
万年变迁,海洋变成了陆地,银环岛变成了银环山,宿少寒封印之地到底何处,再也无人知晓了。
顾听枫说,宿少寒并没有死,他会卷土重来,找云飞扬和剑岚宗复仇,这就是剧情中剑岚宗的灭门大劫。
“听我说,书中写的,你就是被宿少寒所杀,所以秋月寒江现世不是什么好事!”
“是凶兆!”
顾听枫神经兮兮地提醒她。
“说实在……你就没怀疑过……司卿?”
云月明倏地抬眸,盯着顾听枫,示意他往下说。
“司卿灵根也被剜了,这跟宿少寒的遭遇不像吗?”顾听枫阴恻恻地问。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瞪他,刚才为司卿两肋插刀来着,怎么这么快就转了风向?
她不以为然:“修仙界和人间一样,坏人不止一个,灵根被剜的人也不止宿少寒一个。”
“况且年龄也不符合。”
司卿才十七八岁,入宗门之前,弟子们都测过了骨龄,司卿的骨龄就是十几岁的凡人骨龄。
而他在宗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也是正常生长速度,所以这个推断并不成立。
顾听枫恍然大悟:“好像也是,是我错了。嘿嘿!”
还随便说说,分明就是随便胡说。
过了几天,顾听枫屁颠屁颠地跑来辟谣,他亲自给司卿包扎,瞧了个仔细,司卿身上并没有什么消魂钉的痕迹。
消魂钉是法器,是修仙界耻辱一般的印记,极品玉容膏都遮掩不了。
司卿脱离了嫌疑后,云月明骂咧咧了两三天,这大反派是有什么毛病?
天道门罚他,关剑岚宗什么事?关她什么事?
她心不在焉地翻了翻《雨打飞花剑谱》,泛黄的书页早已斑驳。
这是藏书阁里收着最原始的手写本,书皮早已掉光,她还以为是父亲年少时写的剑谱,不料竟是宿少寒所编。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写的剑谱,竟然被剑岚宗当成了亲传弟子才能学的剑法,难怪天道门老是瞧不起他们。
可凭心而论,雨打飞花能传承上万年,必然自有它的妙处,云月明在外面用雨打飞花时,甚至能越境打败比她修为更高的剑修。
夏风吹着书页自由翻飞,随意停留在其中的某一页,字体大大咧咧,每一个字都很粗糙。
字……还丑得挺特别的。
此时此刻,云月明已经脑补出一个没文化的糙汉形象了。
此时,一个弟子匆匆来报,说是大长老圭垚有请。
云月明来到欣荣园就见圭垚激动得老泪纵横,她还以为司卿出了什么事,径直推门闯进房中。
只见司卿光着上身,一名弟子正在给司卿换药包扎。
许是经常练剑的缘故,平时看着司卿身材颀长劲瘦,如今脱了衣服才发现,十九岁少年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并不是想象中的瘦弱。
“少宗主!”
司卿和上药的弟子都被吓了一跳,司卿更是连忙找了一件衣裳披上。
“醒了?”云月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圭垚也从外面跟了进来,把她拉到外间去:“你这丫头急什么!听我说完!司卿快把衣服穿好。”
云月明刚坐下,就听见圭垚激动得颤抖的声音:“司卿的灵根出来了!”
“什么?被剜掉灵根之后,还能再生?”
“不是不是……”圭垚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刚才测了,司卿有灵根,只是他的灵根无色,而且存在感很细微,像刚长出来的那样。”
圭垚捋了捋胡子:“有可能是我之前误判了,司卿的灵根不是被剜了,而是没被发现。”
他分析说,司卿的灵根可能是隐藏太深,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这倒是一下子把先前的推测给推翻了。
云月明蹙眉,那他识海中的一片荒芜又作何解释呢?
圭垚显然已经忘了这一茬,毕竟,真正进入过司卿识海的人只有她。
“总不可能他的灵根才刚长出来吧?”圭垚自言自语,“我得回藏书阁查一查无色灵根是怎么回事。”
云月明在修仙界生活了一百多年,灵根是每个修士与生俱来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十七八岁才长出灵根,也没听说过失去的灵根还能再次生。
显然,这些推测都不太站得住。
不管是之前误判,还是司卿的灵根隐藏太深,或是刚长出来,终究他是有了灵根,以后能够修炼了。
至于前所未闻的无色灵根,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想到圭垚也不知晓。
杂灵根遍地都是,无色灵根倒是头一回听说,她也不知好坏,但聊胜于无。
这意味着,司卿也可以修炼法术了。
圭垚的身影已远去,司卿这才缓缓步出,七天昏迷的日子估计并不好过。
他换上了那身浅蓝色的弟子服,衣摆轻轻摇曳,仿佛带着几分仙气。一头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与他苍白而清秀的面庞相映衬,颇有一种病美人的柔弱感。
云月明第一次这么直观的体会到什么叫“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显然司卿也听到了方才云月明和圭垚的对话。
云月明拉过一张圆凳,轻声招呼道:“司卿,过来坐。”
司卿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丝虚弱,但更多的是喜悦,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略显颤抖:“少宗主,我拿到本命剑了。”
不仅拿到了本命剑,甚至意外得知他有灵根。
他急切地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云月明见状,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
她进剑冢时,他早已战得麻木,估计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她温柔地凝视着司卿,眼中满是关怀。
他就那么在意本命剑,在意灵根。
“我知道了,恭喜你。”
她思绪万千,一度怀疑自己当初鼓励司卿勇闯剑冢是否正确。
司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没有想象中那样笑。
他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成果是否如想象中那般完美,有些低落:“……少宗主,也许我拿到的不是最好的剑……”
“已经很好了!”云月明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语,心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那双白皙无暇的手,如今多了斑斑驳驳的被刀剑伤痕。
眼前的少年已是成人的模样,内心却依旧单纯。
“司卿,剑好不好真的重要吗?”
云月明深知剑修的意识中,剑就是命。
可她毕竟受过现代教育,在她看来,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司卿是个医修,他不需要为了得到一把剑这般拼命的。
面对云月明的提问,司卿似乎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司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拿命去拼,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她认真地叮嘱,“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他抬起头,望向云月明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眼眸中的担忧和关怀仿佛要溢出来。
“好。”
他爽快地应下。
云月明怔愣一下,答应得这么快?
“我的命是你给的,你的话我自是要听。”司卿浅浅笑答。
云月明一时语塞,不禁扶额,嘴里嘀咕着。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娘了吧?!”
算起来,十几岁的少年而言,她确实算是司员外那一辈的人了。
这么一想,云月明整个心情都抑郁了。
“当然不会……”
司卿被她逗笑,笑容更明媚了些。
云月明见他情绪好了些,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轻笑道:“你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吗?”
司卿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叫秋月寒江……”
云月明含笑点头,把皓月千里召唤出来。
“你也许不知,秋月寒江和皓月千里是双子剑,他们本是一对,秋月寒江在一万年前失去了下落,只有皓月千里流传下来。”
司卿瞳孔缓缓放大,讶然地望着她,他的脸色在惊讶与喜悦的交织中变得更加生动,仿佛被一层淡淡的红晕所笼罩。
他微微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得有些语无伦次。
“原来我……你……他……他们是一对啊?”
他似乎在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难以言喻的喜悦却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溢出,让人无法忽视。
云云月明轻轻挥动手中长剑,咏月剑灵随之缓缓现形,通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司卿惊讶地望着“小蓝孩”咏月,再回头看看依旧毫无反应的秋月寒江,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慌乱。
“我的剑灵……好像叫寒月,可是他为什么不出来?”
司卿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是双子剑,那他们剑灵便如凡间的兄弟姐妹一般手足情深,能够相互感应。
亲人重逢,应该是感人涕零的画面。
每个剑灵的性格都独一无二,沉寂一万年的寒月性格如何,暂时无法揣测。
见司卿如此苦恼,她只得轻声安慰道:“或许是他累了,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等过些时日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来研究这两把剑吧。
话应刚落,咏月的身形便倏然消失,回归了剑体之中。
在回去的瞬间,他似乎还冷哼了一声,大有不满之意。
云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