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9
暑假时,科克沃斯孤儿院的院长玛格丽特·史密斯为她介绍了几份家务工作。除草,擦窗户,遛狗······阿德刺斯忒亚忙得晕头转向,最后终于攒了一些钱,不多,减去买新书的部分,够她添置一件新毛衣。
“阿德刺斯忒亚。”史密斯叫她。
阿德刺斯忒亚乖乖跟着她来到办公室,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衣柜,里面挂满衣服,曾是整个孤儿院中的孩子们最向往的地方之一。
她从办公桌下取出一个箱子,把里面的衣服拿出,在议事的长桌上一件件摆好。
“这是圣诞节时社会捐赠的。”史密斯开口,“当时你不在,我把可能合适的留下了,如果你需要的话。”
阿德刺斯忒亚抿了抿嘴,脸有些涨红,因为困窘。
史密斯看出她的尴尬,叹了口气,语气温和,“没什么好难受的,现在把钱攒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阿德刺斯忒亚眼睛一酸,想要流泪。
“你开始发育了,是吗?”史密斯为她拿了几块饼干,“我不知道你所在的学校是否有过性教育,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孩子,女性在性,生育方面很容易吃亏,身体属于你,你有权利,也有义务保护它。”
她最后抱了阿德刺斯忒亚一下,离开办公室,为阿德刺斯忒亚留下独处的空间。
开学那天,阿德刺斯忒亚没有和莉莉一起前往伦敦,因为伊万斯一家出门度假了,她不得不与斯内普一同坐上去往伦敦的火车。
按照莉莉在信里的计划,她们会在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相见,然后同坐一个包间。但那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莉莉与阿德刺斯忒亚都错估了当天的拥挤程度,因此,阿德刺斯忒亚和斯内普只能挎着脸上了车。
阿德刺斯忒亚很无聊,她不像莉莉和斯内普有那么多话聊,通常,他们只是在争执,还有沉默。
她把目光投向站台,看到布莱克一家,都是黑头发灰眼睛,带着相似的高傲。西里斯站得离另外三个稍远,英俊的脸上满是厌烦,眼睛四处搜寻,阿德刺斯忒亚猜他在找詹姆。
西里斯身旁是一个和他很相似的男孩,只是轮廓更柔和。
看来斯拉格霍恩的集邮册里又要再添一员,阿德刺斯忒亚望着男孩想,莉莉和斯内普都是斯拉格霍恩的宝贝,是摆在收藏柜里的名贵古董,而她是集市上看到的有趣玩意,有意思,但不珍贵。
收回视线,正对面的斯内普硬邦邦地坐着,阿德刺斯忒亚注意到他额头的伤痕,问,“他又打你了?”
斯内普狠狠剜了她一眼,“与你无关。”
“我只是不希望莉莉因为你难过。”阿德刺斯忒亚无所谓道,“你和莉莉去年吵了多少次架?你多少次伤了她的心?你恐怕比我更清楚吧?”
斯内普黑洞洞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讨厌阿德刺斯忒亚,因为他们的相似——都出身混血,有一个复杂,令人痛苦的家庭。
因此,阿德刺斯忒亚对他的痛处一清二楚。
他厌恶阿德刺斯忒亚,因为他们的相似。她长得漂亮,天赋出众,因为她对权力与强大的追求兴趣不大,她对身边的一切好像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他不知道她在意什么,但她的不在意使她不用像他一样加入各个黑魔法的团体,使她与莉莉的关系愈发稳固。
斯内普恶毒地想,既然那么像,为什么还要有那些不同,使他嫉妒。
“难道还能比你更伤她的心吗?把对妈妈的感情寄托在莉莉身上。”斯内普忍不住刺道,“莉莉在你眼中是什么?你的妈妈,还是你的朋友?你有把莉莉真心当成你的朋友吗?哪怕一刻。”
阿德刺斯忒亚冷冷看向斯内普,“她愿意当我的妈妈,也愿意当我的朋友。莉莉愿意为我付出,我也愿意为莉莉付出。这就够了。”她的目光从下到上打量斯内普,刺进他的血肉,停留在骨髓,“你呢?莉莉难道愿意你和穆尔塞伯、莱斯特兰奇那些人玩在一块吗?不要自欺欺人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手紧握成拳,嘴唇因愤怒而颤抖,“我迫不得已!”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想和你争论。”阿德刺斯忒亚平静摇头,“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莉莉也不是傻子。”
斯内普握成拳头的手颓然松开,他低头,目光有些涣散,声音发哑,“阿德刺斯忒亚,难道你有答案吗?我不是傻子,莉莉也不是,但我不得不变成傻子,因为我还得呆在霍格沃茨。”他抬头看向窗外——这是一个下雨天,英国最常见的雨天,乌云笼罩,一片阴沉,斯内普继续道,“我必须变得强大,才能不受打压不被歧视,才会有人尊敬我。”他的眼神愈发坚定,阿德刺斯忒亚凝视他,无力爬满她的心墙,巫师界的可怕有一次深深展露在她面前,她几乎想夺窗而出,跳下特快,离开这里。
阿德刺斯忒亚没有回答斯内普的问话,她没有答案,因为问题的答案过于残酷——要么加入,要么被孤立。加入,会失去自我;被孤立,也会失去自我。
这是长久的悖论,阿德刺斯忒亚不愿再思考。
坐在礼堂的长桌边,阿德刺斯忒亚终于知道站台看到的男孩的姓名——雷古勒斯·布莱克,西里斯的亲弟弟。
他几乎是个帽窘,分院帽戴在他头上,却没有立即喊出属于他的学院。纳西莎的脸顷刻间由胜券在握变得苍白,她尽力维持平时优雅的外在,但放在桌下的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巫师袍,袍子被她攥在手里发了皱。西里斯的眼里放出光芒,他期待地望向自己的弟弟,他希望他不是异类,希望雷古勒斯尚未无药可救。
雷古勒斯大半张脸被分院帽遮住,它不停地扭动,大概在和雷古勒斯交流,从阿德刺斯忒亚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嘴始终抿着,很紧。
“斯莱特林!”
分院帽最终报出雷古勒斯的归处,他快速看了一眼西里斯,表情复杂,又很快把头转回,走到纳西莎为他留的位置上坐下。
纳西莎如释重负,她又恢复往日高傲的神态,不冷不热地为雷古勒斯介绍长桌上人。
菲丽丝冷淡地注视二人动作,回到寝室后才道,“真让人恶心。”
阿德刺斯忒亚古怪地看着菲丽丝,她的心情也非常古怪。
菲丽丝坐在装饰精美的绿色天鹅绒高背椅上,有点漫不经心,“也对,你不知道。安多米达·布莱克私奔了。”
阿德刺斯忒亚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脑子乱糟糟的,她想到那个晚上——月光澄澈,安多米达与唐克斯忘我地亲吻。她震惊得忘了言语,而西里斯在恐惧与嫉妒。
“发生了什么?”她问菲丽丝。
“安多米达和唐克斯在一起,被纳西莎发现了。”菲丽丝眉头微蹙,她顿了顿,“她说出去了。”
“可她们不是亲姐妹吗?”阿德刺斯忒亚不理解。
菲丽丝冷笑,“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告诉家里,她希望安多米达留下。”
“疯狂。”阿德刺斯忒亚点评。
“疯狂。”菲丽丝注视阿德刺斯忒亚,“开学第一天夜游,我想你其实更适合格兰芬多。”
阿德刺斯忒亚点头,对菲丽丝微笑,“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溜出地窖,幻身咒刚学会不久,但阿德刺斯忒亚充满信心,对魔咒,她素来在行。晚上的任务很简单,一是找海莲娜聊聊天,二是查询关于阿尼玛格斯的资料,毕竟,阿德刺斯忒亚眼馋麦格教授的猫猫形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可以,她想成为一只猫。
阿德刺斯忒亚充满希冀地幻想着,成为猫,晒晒太阳,爬爬墙,偶尔抓点老鼠。无论如何,这是轻松的一生。
堪堪爬出地窖,她的计划便中道崩徂——两个布莱克在黑得可以的庭院下争执。
如果可以,阿德刺斯忒亚的头上一定会显示问号。从安多米达到西里斯再到雷古勒斯,是不是布莱克家的就特别喜欢黑漆漆的地方?
“你从来就是这样,西里斯,你只顾自己,你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你有想过爸爸妈妈被多少人看不起吗?你有想过布莱克吗?你对得起你的姓氏吗?”雷古勒斯压抑着愤怒,他其实想问,西里斯,你有想过我吗?
西里斯比雷古勒斯高出快半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雷古勒斯,等雷古勒斯说完,他才道,“所以呢?出生在这个家又不是我能选择的,我难道希望他们是我的父母吗?难道我遵循内心就得被当作异类看待吗?”他突然软下语气,暗含挑衅,“雷尔,你不要太在意我,因为我会是安多米达,我怕到时候你又哭泣。”
雷古勒斯紧紧盯着西里斯,“但你现在还姓布莱克。”
“我知道。”西里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所以,”雷古勒斯语气不由带上几分哀求,“你能不能注意一点,我不想再看到爸爸妈妈那样了。”我很害怕,他把这句话吞回喉咙。
沉默。
阿德刺斯忒亚等待得有些心烦了,她甚至在认真思考,是不是得再回去学点瘦身的变形咒,好让她从被布莱克兄弟站得只剩半个身位的空间中挤过。
“太难了,雷尔。”西里斯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