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狗洞三尺逃学亲王府,良田千顷偶遇秋禾王。(中)
四处打听找到了长春院,因是下午时分,还未营业。找到了记忆中的繇台公公。
繇台:“哟,小姐儿。”
衍望:“衡云呢?”
繇台无奈摇摇头,露出不悦的神情。
繇台:“我说小姐儿,您这样的贵客我们可接待不起了,衡云虽说客人少,但也是我高价买来的公子。您宗族里的人来我这打与砸与抢,把衡云弄走了,我的亏损是不是得找您赔啊?”
衍望:“他被抓去哪儿了??”
繇台:“左不过是哪个寺庙,您家宗庙里的公公说了,衡云伺候了您就不能伺候别人了,必须出家才能活命。”
衍望:“哪个寺庙??”
繇台:“那个老头子可是说了,得是他自己的寺庙。我说小姐儿,您自己家的事儿自己都不知道吗??”
衍望上去薅住他的领子:“你说,那些宗族的人去了哪里?”
繇台:“哎呀,他们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小姐儿咱俩是不是该算算账。”
衍望:“衡云是怎么被卖到你这里的。”
繇台伸手比了个五。衍望掏了一锭银子塞在他手里。
繇台掂量了掂量,“他家是江南人,逃难逃到了我这,没银子,把他给卖了,家里人也陆续死了,没家可回。原名叫杭庭云,到这改了花名叫衡云。他家人埋在了九宝山。衡云之前还给自己在那买了块地。指着死后能有个埋的地方。我说小娘子啊,你家里挺有背景啊,还能有自己的寺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家人,有自己的青岩寺年年立春去祭祀呢。”
衍望听了一怔,“青岩寺?是皇家的寺庙?。”
繇台:“你是不是南国来的?连青岩寺都不知道?那可是我大宁国最有名的寺庙了,隶属于皇家,香火最是鼎盛,据说里面的菩萨有求必应。不过立春前后不开张,都归皇家做法事。要说那个青岩寺可是个热闹地方,不光是山上游人如织,山脚下更是有两条街,都是贩卖香火、打卦算命的地方,踏青加上问卜,啧啧啧,也是好旅途。要说也是奇怪,那医巫闾山背面有个道观,香火就远远不如青岩寺,不知为何,也许是老道长爱清静吧,不喜欢那么多香客,一心求仙问道是了。”
衍望:“那青岩寺在何处?”
繇台:“在锦城,不过听说锦城有两座,一座东锦城,东锦城富庶,盛产稻米肥蟹,是个好吃好喝的地方。有良田千顷,是如今二亲王禾王种下的,那品种的稻米和河蟹一起养殖,稻米香甜软糯甚是好吃。青岩寺在西锦城,小吃和求佛最是有名,一年四季都是游人如织。风景也好,青岩寺在西锦城的医巫闾山之上,需要登高爬山才能拜访。爬上山顶许愿,才显得自己心诚。”
衍望:“西锦城在哪里?”
繇台:“你只管往东走,顺着官道,会遇上很多去西锦城拜佛的马车。有的人去青岩寺求姻缘,去时和回来的路上就刚好能遇上门当户对的良缘,灵验得很。辽阳府、奉天府、安东城都在那头,热闹得很。辽阳府有太子河书院,很是有名,去求学的学子甚多。奉天府有知名的戏院。安东城盛产丝帛织物。”
衍望思忖,反正自己的封地也在那头,不如去闯一闯,万一路上盘缠尽了或者遇上险情,还能去辽阳府求救。这皇女本该四处游历,体察民情,自己虽然不想当这皇女,但是万一山穷水尽,或者到时候想救衡云出来自己无力,还要求救于皇家。到时候也可说,自己去西锦城访问经济,这玄学、求佛也是发展旅游业,不管灵不灵验,都是弘扬文化产业、招揽游客活跃经济的方式,有人说这是骗人,但是灵不灵验都看自己怎么看待,玩转得好了,这玄学也是门不错的经济支柱。自己倒是要去看一看,那群香火老板怎么哄骗自己,看看游人钱财怎么被赚到手的。
这衡云自己一定要救他出来,不光因为他身上寄托了很多自己的亲情,还因为他是自己惹祸挨打的,这长春院虽然不是好地方,也总比被宗族势力看押着好,在花柳街里面,总还有能盼着被赎出去的时候,被宗族关押,那可没有好下场,宗族那么庞大、势力又强,只怕是凌驾于官府之上,衡云落在他们手里,只怕是没有好下场。必须去救他。
思量方罢,定了决心。
别了长春院,去买了辆马车,踏上了去西锦城的征程。
自己虽然是皇亲贵族,可因为失忆的缘故,对这世界的一切都分外陌生。沿途光景新奇,自己却无心赏玩。尘世间没有爱人亲眷,没有友人知己,回忆起来的记忆中的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也只有那个衡云,能让自己有家的感觉。
行了山水半途,宁国风光祥和安泰、百里盛景奇绝辽阔。
过了宁关,进入了东北三部,衍望觉得驾车太累,便雇了个车夫。车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衍望:“老伯,这里为何称作宁关?”
车夫:“老头子我姓赵,常年驾车,小姐儿不必叫老伯,唤我作老赵、赵老头就行。家里贫苦,也没个名字,十里八街都叫我赵三鞭子,哈哈,您也可以这样叫老夫。这溪族发迹于溪水之上,古时候这里是别的部落和溪族的交汇之处,所以叫做宁关,古时候也叫山河关。老夫在这关口替人引路、驾车已经几十年了。您若是在这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老夫。咱们再往前就是锦城了。呵,要老夫说,西锦城虽然游人如织,但是不如东锦城好吃好喝来得痛快。”
衍望:“您去过?”
赵车夫:“随过富家官人进去过,也吃过东锦城稻米。确实是比旁的米好吃甚多。小姐儿定要去再尝尝河蟹,才能算作不虚此行。”
衍望:“我只是着急去青岩寺寻亲。”
赵车夫:“您不知道,这要去西锦城,势必要路过东锦城。”
衍望:“为何?咱们不是自西往东行吗?不是应该先到西锦城吗?”
赵车夫:“虽是如此,但您不知,这东锦城尽是耕地河流,面积比西锦城大很多,几乎是包围了西锦城,古时候叫做盘山城。东锦城是大部分在东半边才得名东锦城,其实其并不是真的只在东北。况且咱们需走官道,必然先进东锦城。否则走山路抄近道遇上悍匪克怎么好,山路不好走,只怕小姐儿的马车也要翻在山坡上喽。”
衍望:“那西锦城到东锦城要多久?”
赵车夫:“怎么也要走上一天。您不歇息,马也得歇上一宿。老夫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衍望:“我姓白。”
赵车夫:“哦,白家小姐。这姓白好啊,有道是白色属金,姓了白,这财气不缺啊。”
衍望:“您还信这个?”
赵车夫:“哎,过了宁关哪有不信的呢。就是皇族以前,也是在此听四海调祭祀的。”
衍望:“我对这个不懂,也没见过。”
赵车夫:“这还不好办吗,老夫给您唱,您就知道了。在我们宁关,可以不读书,但是一定得有活。您若是去奉天府的大戏院就知道了,这四海调可不是只有祭祀时候能唱,平日里听的人多了,好听着呢,宁关没有人不会唱两句的。”
衍望眼里冒着光:“真的吗?我不信,哪里有人人会唱戏的?”
赵车夫:“嘿哟,老夫这是没带文王鼓出来,差了点意思,不让定要让白姑娘惊艳。这路途寂寞,老夫就给这京城来的客人唱上几句,也算是代宁关三部,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衍望觉得新奇万分,很是有趣,双手拖着下巴,看着赵老头。
赵车夫:“文王瑶响我就鞭子扬,转过三海临阵我是帮腔。文王之鼓我就拿在手上啊,十三大辙我就唱唱江洋。”唱着,拿手在车拦子上拍着鼓点。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砍柴樵夫把山下,大鱼渔翁收网线。扎花才子盘绒线,读文章秀女和上书片。和尚老道都奔寺院,当官的姥爷离了衙门,行路姑娘都奔客店。”
“脚蹬五湖四海八卦紫金砖。左手担,右手担。左手担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武王鞭。”
“你看清明佳节三月三,上方的王母娘娘宴群仙。请来了东至东海那个东方朔,西至西海长眉李大仙。来了南至南海南极子,北至北海老陈抟。这上八仙都来到,单请这胡黄是地八仙。”
“胡黄人马就把酒来,胡家人马打了王母娘娘的金茶碗,黄家人马撞倒了王母娘娘的玉石栏杆。玉皇大帝发了怒,将胡黄人马打下天。这胡黄人马时运不济,又赶上老君炉上来炼山。烧得胡黄人马真可怜。”
衍望听得这神神鬼鬼的故事甚是热闹,旅途困顿也一扫而消。
到了东锦城的辖区内。一路上看见过往的行路商客甚多,都是来进购锦城稻米和河蟹的。配上锦盒包装,到了外面的府区,能卖上高几倍的价钱。也有富庶人家举家驾了马车来这度假旅行。
忽而马车转了方向,周遭光景煞是不同。过春风十里,尽稷麦青青。鱼尾惊浪动,低伏细碎声。稻花压丹桂,渠水映扶粮。畅饮农人兴,肆意清河香。蟹子庞过掌,野望鳜米乡。
见漫山遍野皆是河田青麦,满目春色,让衍望看得怔怔然,不知天地物我。舍车,从角门入。踏过了青径小路,观周遭碧色景致。惊讶得无以复加。
低头看见河水中、麦苗之间有东西涌动。蹲下来仔细观察,看见一只青蟹挣扎着脱了壳,横着往稻田深处爬。刚脱下来的壳薄如蝉翼,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蓦地从中钻出另一只蟹,猛地爬向刚刚脱壳的那只蟹想吃掉她。小蟹子忙向外面爬,生死时速关头,爬到了河岸上的小路。里面那只蟹怎么爬也爬不上岸,挣扎着放弃了,爬回稻田里。
衍望用手点着那只小蟹,发现她刚脱壳后,身上是软软的,像皮肤一般。煞是惊异,捧着手感叹。这出蟹伸壳的救赎刚看完,发觉一双锦绣玉鞋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