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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巴哈尔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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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

见字如面。

实在是没想到,我们的分别会如此匆忙,不过你放心,他们没敢把我怎么样,写信的时候,我已经安全到达胡国了。

胡国的变化比我想象中大。当年一战,半数精英皆已折戟,阿爸为了稳定胡国大局,从各个部落都挑选了头领,共同议事。然而,彼时精兵强将皆是我部族人,我部势力大不如前,因我一直在虞国为质,阿爸才堪堪守住胡国之首的位子。阿爸已经老了,各部族提出以对虞之战确定下一位首领,巴图尔因此与徐寿暗通曲款,也因此……欲与布契联姻。

十年前,布契不过众多部落中的小小一个,近十年不知通过什么法子发了财,胡国近1/3税收皆来自于布契,我猜想是否与徐寿有关,但尚未找到明确的证据。

你知道的,上次巴图尔去虞国,已经拿到了虞国的火药武器图纸。而今,在胡国境内大肆制造,巴图尔则日日醉心于练兵,街头巷尾,皆是胡虞血海深仇的宣传版画,民众怨声载道,视虞国为死敌。胡虞即将开战,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我刚回国,亦没有什么势力,我的话没有人听。我不想嫁给布契,巴图尔勉强同意为我周旋,代价是……出征。

我与他吵了三天三夜,还是在阿爸的帮助下,各退一步,我挂帅出征,助他讨伐虞国,他替我推迟与布契的联姻,战后若胜,联姻作废,我入朝当摄政官,议和与否,再看天意。

胡国没有人不恨虞国,我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他们不仅仅要打,还欲越过母渡河,直指长安。我听阿妈说,十年前,更早的时候,胡虞两国明明也是和平的,特别是边境地区,经常通婚,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宁琅,他会不会就是胡虞的弃婴?我问她为什么要打那一仗,她说是因为贸易摩擦,胡国仗着自己物产稀有,高抬价格,以致边民富者恒富,穷者恒穷,某天,虞国的农民暴起,杀死了胡国好几个富商,富商之后派人屠村,虞国震怒,出兵伐胡。

但人要向前看不是吗?长安很美,胡国也是,我始终记着我们的约定,我希望有一天可以邀请你们来,我们两国人可以一起绕着篝火跳舞,一起看烟花,一起看星星。我不想胡国的子民永远沐浴在仇恨里,就像我不想……和你在战场上相见。

我只给你写了信,请你告诉院正与院正夫人我一切安好,不要为我挂心,这么多年,多谢他们待我如亲生,此番恩情,巴哈尔没齿难忘。

不要告诉元浩,什么都别说,只说我提前回了胡国。

不要让他来找我,他有他的忠孝,我亦有我的,我们在和谈时再见就够了。我们……只能在那时再见。

巴哈尔」

沈松接完封赏,宁琅借宫女的手递来了这封信,她趁着奏乐的间隙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心难以平静。她尚未想好怎么面对父亲,棘手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信中所说天降横财的布契,一定是和徐寿的摄魂粉有关。

利益犹如魔鬼,蚕食了每个人。

奏乐歌舞之后,虞慎站了出来,亲自向皇帝请旨,欲与崔莺莺永结连理。崔莺莺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眼眶含泪,红着脸低着头。满堂宾客哗然,六皇子向来是不受宠的,平日里议政也不见他出头,突然向皇帝请旨,还是为了儿女情长,实在是坐实了绣花枕头的称号。多亏崔莺莺跋扈,她的身世在贵女中几乎人尽皆知,崔家根基,如百年古树,崔莺莺不过是上面的一片叶子,到了季节就会自然脱落,不值一提。

崔竹生的目的亦是如此,使这场婚事不值得任何人在意。

皇帝对此并无异议,转身又问徐寿:“爱卿,朕之前托你为云初物色夫婿,你可有中意的?”

徐寿点头,说:“回陛下,臣看沈至青之子沈柏很是不错。”

沈柏当值,并不在席。他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沈松惊出一身冷汗,她害了自己的哥哥。

沈至青和沈夫人也在意料之外,此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柏?”皇帝显然是不认识这号小人物,转头问沈至青,“沈爱卿,令郎今日可在宴席上?让朕看看。”

“回陛下,小儿乃右金吾卫中郎将,今日当值,并不在殿中。”沈至青站起身,犹豫着说,“小儿虽二十有二,却是小孩心性,爱喝酒玩闹,臣唯恐委屈了公主。”

若是此时有人走近,就会发现谈笑风生的皇帝已经是冷汗涔涔,他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说:“沈爱卿品行端正,想必教子有方,云初去岁才回宫,太文绉绉的贵公子也不适合她,朕看两孩子还算般配,只是不知云初意下如何?”

柳云初面色略显苍白,只道:“一切听父皇安排。”

“好,好!如今,朕与崔爱卿、沈爱卿都是亲家,不如你和虞慎同日完婚,朕也来个双喜临门!徐爱卿,替朕选个好日子出来!”皇帝的身子几乎支撑不住,徐寿给宁琅使了个眼色,宁琅不动声色站在皇帝后侧,伸手撑着他的背。

“臣遵旨。”徐寿起身行礼,又转身冲众人道,“陛下今日乏了,诸位吃好喝好。”

……

沈宅。

沈松跪在院子里,背上已被沈至青的荆条抽出好几道血痕。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真以为你能翻云覆雨不成!真是翅膀硬了!什么事都不与大人商量就做决定,我是这么教你的?”沈至青气极,“你把你哥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沈松咬牙受着,一言不发。

“若你是要入宫当个什么司膳、司织也就罢了!你想做什么?!你想坐到你爹头上!你一个女子,真把自己当穆桂英、花木兰了?这条路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沈至青抬手,又是一鞭,“我问你,知不知道!”

沈夫人心疼沈松,却也知道事态严重,站在边上和刘婶抱在一块儿流眼泪。

“父亲!我知道前路艰难险阻,但刀山火海又如何?幼时我与您一道,在边塞看遍人间疾苦,如今,我有机会,也有能力,我若贪图一时享乐,龟缩不前,与卖国贼何异!”沈松倔强地抬头,看着沈至青,继续说,“徐寿卖国,控制圣上,毁我虞国大业,我一剑杀了他,是替天行道!若我死了,便是以身正法,何惧之有!”

“你闭嘴!”沈至青一鞭挥下,沈松几欲吐血,却还是跪得笔直,“你以为在边塞的小打小闹就是军法,就是战事了?此战一起,流血千里,伏尸百万,比十年前更甚!你哥如今在金吾卫,前途无量,婚事一成,他此生便只能当公主的驸马!你的抱负就是抱负,你哥的抱负就不算抱负了?你做这一切,可曾考虑过别人?可曾考虑过你的父亲母亲!”

“难道沈柏的前途就是前途?我的前途就不是前途!”沈松瞪他,“古往今来,都是才子佳人,我沈松今日偏做那倒反天罡之人!我将这世道搅得天翻地覆又如何!”

沈至青见她冥顽不化,又准备挥下一鞭。

“老友且慢!”崔远带着崔竹生和沈柏急匆匆地冲进院子里。

“见过丞相。”沈至青看了眼沈松,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教女无方,让各位见笑了。”

崔远看了一眼崔竹生,崔竹生二话不说跪在了沈松身边。

“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夫人含着泪去扶他,“你身子不好,可别跪了。”

“沈夫人,沈将军。”崔竹生看着快昏倒的沈松,坚决道:“这一切皆由我而起,沈松是受我蛊惑,才犯下弥天大错,今日赐婚,拖累沈家,是崔竹生之过。”

沈柏冲到沈松身边,搂着她,劝道:“爹,别打了。”

沈至青质问道:“你也参与其中?”

“没有!沈柏兄并没有与我们为伍。”崔竹生急忙否认。

“老友,兹事体大,不是你打松儿一顿就能解决的,这事说来话长,我知你在气头上,若是要怪,便怪我罢,孩子们身强体壮,皮肉伤尚可养好,我们这个年纪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崔远走上前,握住沈至青手里的荆条,扔在地上,“我们且去书房,慢慢说。”

沈至青气冲冲地跟着崔远走了,沈松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沈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哭得肝肠寸断。

“我实在没想到徐寿会……”崔竹生看着丫鬟婆子将沈松抬进房里,李管家带着崔家最好的府医跟在其后,才开口和沈柏解释,“宁琅给我信,说是春蒐中沈松大出风头,徐寿心里肯定也对崔家选送崔莺莺一举不满,借题发挥,这才……引火烧身。”

“从青云观起,我早知我无法置身事外,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沈柏坦然道,“松儿在我们家,几乎是捧在手心里大的,她觉得自己在逞英雄,可是,英雄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我和父亲母亲一样,不求她有什么大建树,只希望她此生顺遂,平安健康。”

“陛下已经赐婚……”崔竹生犹豫道。

“此事再无转圜,我知道。”沈柏看着崔竹生,严肃道,“我们沈家不若崔家,家大业大,赐婚……也许是沈家最后的免死金牌,牺牲一个我,无妨。只是既然无法回头,崔竹生,若你敢有半点对不住松儿,哪怕我死无葬身之地,也要取你项上人头。”

“我答应你。”崔竹生郑重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柳云初心悦你,是不是?”沈柏问。

“我不知道。她是徐寿的人,她叫徐寿义父。”崔竹生如实相告。

沈柏回想起之前,沈松缠着他问裕妃和梅妃的事,想了想,说:“我记得,柳云初的母亲是一个宫女,叫柳娘,怀了龙种从宫里逃出来,被崔夫人救济过一段时间,算着日子,差不多显怀后就从崔府消失了,是也不是?”

“嗯。”崔竹生点头,“崔府的老仆都认识柳娘,她对外只说自己是逃难的,只有我娘和身边几个老丫鬟知道她是宫女。柳娘离开崔府后,我娘担心她,前前后后派了很多人去寻她。再来,就是有公主遗留在民间的传言,崔府派出去的人,也查到了柳娘的死讯。”

“柳娘是怎么死的?”

“街坊领居说,柳娘得了怪病,治不好,我们找到的时候,浑身都……烂了。”崔竹生猛然想起宁琅的来信。

摄魂粉。

起初流行于胡国黑市,吸食者如身处幻境,成瘾性极强,直至浑身溃烂而死。

“跟我来。”府中众人都聚焦在沈松身上,沈柏带着崔竹生,一路来到沈夫人的佛堂。

香案下的夹层中,存放着一小打信件。沈柏取出来,交给了崔竹生:“这是我娘与梅妃和裕妃早年间来往的信件,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你们什么,你要知道,我只求沈家上下平安。再说,六皇子……不就是裕妃娘娘唯一的儿子么?”

如果柳娘的死与徐寿有关,如果裕妃的死与徐寿有关,如果梅妃与徐寿有关……这么久以来,杂乱无章的线索突然有了头绪。

“多谢你。”崔竹生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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