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令我厌恶。”邓布利多说，哈利从没听过邓布利多以这么轻蔑的口吻说话。斯内普似乎萎缩了一点儿。“那么，你就不关心她丈夫和孩子的死活？他们尽可以死，只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着邓布利多。

“那就把他们都藏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保证她——他们的——安全。求求您。”

“那你给我什么作为回报呢，西弗勒斯？”

“作为——回报？”斯内普张口结舌地看着邓布利多，哈利以为他会拒绝，但良久之后，他说

“Anything.”

——《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

西尔维娅拉紧了帽子，用围巾捂好脸，走进了喧喧嚷嚷的猪头酒吧。

酒吧里这个时间还有很多人，大多都是些奇装异服的巫师，有人用一条黑色长围巾捂住了自己的整个头部，只露出鼻子；有人穿的像吉卜赛女郎，衣服上垂下不同颜色的布片；还有人打扮的像要去参加万圣节舞会，身后背着一个与人一般大小的包裹……

酒吧的老板站在柜台前用一块抹布擦杯子，虽然看上去抹布比杯子还要脏。他本人同样比较邋遢，但是，西尔维娅想，他的蓝眼睛给人一种与他哥哥一般无二的安慰与无形的力量。

西尔维娅走近柜台，稍稍拉下一点围巾“之前学校里定好的，八点。”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客人“三楼左拐第一间。”

西尔维娅握紧手中的魔杖，缓缓上楼。

十日前，她的羊皮纸上收到那种斜斜的花体字写下的讯息，让她于今晚十一点到猪头酒吧来，有人想要介绍给她。

西尔维娅轻轻推开房间的门，把围巾往下拉得更低了一点，但还没有露出全部的脸来。

希望他能来得比我早，我可不耐烦等人。

而房间里确实已经有人站在房间中央等待了，听见推门时门发出的吱呀的老旧声音，他转过身来——

两根魔杖同时举起，指向对方。

“西弗勒斯！”

“西尔维娅！”

两个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但两人脸上惊讶的表情迅速收起，眉头皱起，手里的魔杖握得更紧，像一只绷紧的箭，双方都没有发出魔咒，只是相互指着。

西弗勒斯嘴唇嚅动了一下：“向我证明你是西尔维娅·格林格拉斯。你的守护神是什么。”

“西伯利亚猫。”西尔维娅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其实就大体确定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了，见过她守护神的人也只不过两三个，而西弗勒斯就算是其中的一个。

斯内普稍微放松了手臂，但没有完全放下，他的魔杖握得还是很紧，紧到手指发白。

“同样向我证明你的身份：西弗勒斯·斯内普药柜的第十二层最珍贵的草药是什么？”西尔维娅虽然已经相信半数，但仍不能放松警惕，毕竟这次会面，有着不一样的寓意。

“呃，我的药柜根本没有十二层。”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放下了自己的魔杖。沉默良久，没有人开口，或许是不想开口，或许是无法开口。

“所以，”西尔维娅干涩的声音最终打破了僵局，“邓布利多信里说的新同事，其实就是你。你，背叛了黑魔王。”最后一句话本该是问句，可她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其实在伏地魔下令搜查波特一家时，她就感觉到对面的这个男人看向伏地魔的眼神不再有之前那种纯粹的崇拜，对力量的憧憬了。或者说，他跟身边的食死徒看起来感觉上就不再一样了，至少他们追随伏地魔有是对绝对的势力压迫的恐惧，有像马尔福那样对利益的追求，还有像贝拉那样单纯的对伏地魔个人的狂热崇拜。而与其他纯血世家为了自家在魔法界地位的担保而选择追随伏地魔更为不同，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各家族的势力相争，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没有方向的人。

而让他做出这样改变的，除了莉莉·波特，西尔维娅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的这种改变其实微弱到根本看不出来，可西尔维娅能够感受到，细微地感受到，他已经不同了。

“你早就加入了邓布利多的那一派。”斯内普看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已经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加入了凤凰社，成为了邓布利多手里的一把利剑，而不是伏地魔手下的，残忍的食死徒。

对于见到这次会面的人，斯内普的惊讶之情怕是比西尔维娅还要大出很多。西尔维娅·格林格拉斯是黑魔王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地位仅次于卢修斯·马尔福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而她代表的格林格拉斯，虽然真正为黑魔王办事的只有西尔维娅一个人，但实际上由于格林格拉斯家在巫师界中代代经商，并且每一代都积累了巨额的财富。所以对于伏地魔身后庞大的资金，格林格拉斯家占了就近一半的部分，剩下的就是马尔福家有大部分，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纯血家族。不然光靠西尔维娅一个人，格林格拉斯家在众多食死徒中是不会有仅次于马尔福家的地位的。

因此，对于西尔维娅·格林格拉斯的叛变，是斯内普绝没有想到的。他们两个在霍格沃茨时就相熟，西尔维娅比他小两届，但她成为食死徒甚至比他还早。在他刚加入时，她就已经是伏地魔的干将之一了。这样的西尔维娅，又有什么叛变的理由吗。

斯内普很聪明地没有选择在现在问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他们互相之间不必深究这些。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是必须互相信任的同伴了。

“好吧，西弗勒斯。”西尔维娅突然笑了，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她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可这个笑照亮了她，“不管怎么说，看来我们以后就要，并肩作战了。”

“我很高兴，我的新同事是你，你加入了凤凰社。”

西尔维娅自成为凤凰社的一员，成为在食死徒中的卧底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开心了。

她的，同伴。

会和她一起在黑暗里为了光明而奋斗的，

同伴。

“既然我们已经互相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以后我们要进行必要的情报共享，避免其中一个人收到的是假消息。”斯内普说道。

“此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个人暴露，那么另一个人暴露的危险也很大。所以一切都要更加谨慎小心。”他双眼盯着西尔维娅，非常认真。

“我们以后在食死徒面前也要有更多交流，来显示我们之间关系很好，这样我们常在一起别人也不会起疑。”西尔维娅补充，“当然，大脑封闭术不用我多说了。”她端起手边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哦，我还是更喜欢黄油啤酒。”

“邓布利多之前又给了我两块沟通羊皮纸，这块是你的，这上面只有我们两个能互相沟通，务必收好。注意别写真名。”斯内普从袍子里掏出一块比西尔维娅箱子里那块要小一些的羊皮纸，但看着并不是那么旧。

西尔维娅把羊皮纸收到她的小背包里，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酒液将她的唇润成绯红色，她的脸颊也带着一点红晕。其实她酒量很好，喝这么一小杯酒并不会醉，但她皮肤很白，喝酒了脸上就会显出来。

“黑魔王是个容易疑心的人，一点小小的破绽在他面前露出来就会引起他的怀疑。”斯内普看着面前的西尔维娅，有点担心，但又想到她比自己加入凤凰社的时间还早，可相较于自己来说，伏地魔可能会更相信西尔维娅一些。

这个当时在霍格沃茨认识的小女孩，现在在这条路上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前辈。

“我知道。邓布利多说凤凰社的会议我们还是最好能在好的时机参加几次，毕竟我们自己汇报会更好。但鉴于我们同去的危险性，我建议我们最好提前商量好，两个人不同时间去。”西尔维娅在之前也没有参加过太多凤凰社的会议，她想斯内普更是根本还没有机会参加过。虽然每次去开会都要非常小心，防止有人发现。但她很喜欢那里的氛围，与食死徒那种地位分明，阿谀奉承，甚至是惊心胆战的会议不同，凤凰社很温暖，又很鲜活。

“还有交给我们的任务，我是说今天的那个清理任务。”西尔维娅的眉眼都低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但尽力就好，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自己不会暴露。”

“我知道。”斯内普站起身来，披上自己的外袍，同样戴上兜帽，将面容都隐藏起来，“详细的在以后的合作里再补充，下次会面再商议。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向门外走去，西尔维娅知道两个人在不同时间离开才会更安全，所以她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将要消失在门后的阴影中。

“西弗，”她突然叫住男人。

“嗯，What？”斯内普站在门边，转过头来看向坐在灯下的人。

“Thank you.”西尔维娅用她那双迷人的深褐色眼睛看着斯内普。

男人离开后谨慎地关上了门，很快就连他下楼梯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但西尔维娅还是听到了，他临走前的那句——

“Thank you too.”

斯内普走后足足过了近半小时，西尔维娅才重新围好围巾，离开猪头酒吧。

她到家的时候庄园里的灯都已经关了，格林格拉斯的庄园里是不能幻影移形的，所以她只能悄悄地从一贯溜走的后门进去，然后穿过偌大的客厅，再上楼回房。

西尔维娅蹑手蹑脚地从客厅走过，并没有点亮魔杖。

“哦，西尔维娅小姐回来了！”格林格拉斯家的家养小精灵莫比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声叫道。

“嘘，莫比。”西尔维娅赶紧竖起一根手指放在红唇前，“麻烦你为我端一杯水上楼去好吗，别惊扰到其他人。当然，也别把我晚归的事告诉母亲哥哥他们。”

“是的，西尔维娅小姐。莫比马上就为您服务。”小精灵深深地鞠了一躬，为了尽量减弱声音，并没有幻影到厨房，而是直接跑了过去。

西尔维娅叹一口气，继续往楼上走去。

“西尔，”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让西尔维娅瞬间僵硬了身体。她缓缓转过身去，讨好地笑笑“哥哥，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啊。”

瑞安·格林格拉斯一挥魔杖，点亮了客厅的灯。灯马上亮起强烈的暖光，一下子刺得西尔维娅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瑞安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自己先走过去坐到最中间。

西尔维娅认命一般低下脑袋，乖乖走到哥哥旁边的位置上，率先认错“对不起，哥哥。我不该这么晚回来的。”她撅起嘴，双手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魔杖，就像是个孩子玩着刚买的玩具一样。

“我想你错的可不止这个。”瑞安看他妹妹这个样子从小看到大，早就有了抵抗力，不会轻易放软态度。

看来今晚这一场来自她哥哥的审问注定是逃不过去了。

瑞安叹了一口气，他是格林格拉斯的家主，按理说他应该代表格林格拉斯家族为伏地魔效忠，做那些血腥危险的事情。但格林格拉斯家世代经商，培养继承人也是按照商人培养，所以他战斗能力不强，况且他的魔力水平确实比妹妹差一大截。所以这个时候当他们极其缺少一位在伏地魔手下里有赫赫战绩的代表时，西尔维娅站了出来，甚至当时她才五年级，但已经做得比大多数人好了。瑞安为此一直对妹妹怀有愧疚，这本该是他的责任，而西尔维娅用瘦弱的肩膀替他担了下来。

斟酌了一番，他还是开口了“西尔，你最近总是很晚回来。”

西尔维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没办法，哥哥，你也知道现在凤凰社的那帮人咬得很紧。”

“是的，的确是。但我认为其实你可以给自己稍稍放松一下，至少别绷这么紧。”

瑞安的手指绞在一起，似乎在考虑在说什么。

“不管你做得是谁的任务，”瑞安认真地看着妹妹如蜜糖般的褐色双眸，“哥哥只拜托你一件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西尔维娅看着自己的兄长，和她如出一辙的褐色眼眸。她当年的确也埋怨过为什么别的纯血贵族的小姐每天只需要聊聊天想想当季的新衣，而她未成年的时候就刻上了那个黑魔标记，用自己手里的魔杖去残杀无辜之人。但她并没有真正恨上自己的兄长，至少这样她在家里有了很高的地位，不用被逼着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坐到瑞安身旁，她不能告诉瑞安她都在做什么，这件事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险，但她还是非常依赖她的哥哥。西尔维娅伸出手臂，瑞安抱住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懂。一个人希望妹妹保护好自己，另一个人希望自己能在不管什么样的局面下都能保护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