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哈尔滨市，虽然早晚温差还有些大，但是温暖的春天已经来到。十三日的这天，因为阴雨天气，空气中又带上了些微的冷意，似乎要穿透薄下来的衣衫。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此时冰上训练基地的火热。

这里正在举行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也是花样滑冰本赛季的最后一场全国级赛事。十三日的下午，已经是比赛的第二天，经过短节目的角逐，观众们的热情似乎也比昨天更加高涨了一些。

此时正是男单自由滑，随着又一位选手在场中间站定，观众席逐渐安静下来。

“我记得他，好像是叫奚名对吧。”女生看着场上垂首而立的小选手，略带回忆对着身边的男友说着。只是她身边的男友看起来没有接话的意思，随着响起的音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男友这个样子女生并不陌生，她自己对花滑一知半解，而让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她的男友，一个花滑粉。比起看个热闹的自己，他就认真的多了。

嘛，不过虽然不怎么懂，花滑还是很好看的。女生看着场中那个此时已经随着音乐滑动的选手，奚名，想道。

对于不了解花滑的她来说，奚名完全就是一个没有听过的选手，让女生记住奚名的原因，还是因为昨天的男单短节目比赛，奚名是第三名。

虽然她男友念叨着是蒋军状态不好，三个跳跃摔了两个才让奚名得了第三名。但是，奚名确实是第三名嘛，那就是仅次于戚宇和俞靖辉厉害的选手。

就算不怎么关注花滑，女生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当前国内花滑最热门的运动员，只比他们弱一点的奚名，在她看来也很厉害了。

“唰——”视线中一抹白色高高跃起，女生的眼神不自觉专注了许多。

“漂亮！”轻巧的落冰打开的声音和身边男友的赞叹打断了女生的思绪，她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刚刚做了一个干脆漂亮的跳跃的奚名，看着他舒展的身形和精致的眉眼，没忍住捧了捧脸颊。

比起隔壁男友因为技术赞叹，女生的想法就单纯多了。

果然，这个叫奚名的选手好好看啊，她昨天就觉得了。

*

台下人的想法自然和此时正在进行自由滑的奚名无关，而在他人眼中看起来舒展漂亮，好像轻盈的天鹅的奚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毕竟，奚名这一个赛季以来，包括上一个赛季，唯一的标签就是不稳定。

好在最近他的状态有回升，在昨天的短节目表现也不错。

在成功地完成了后内点冰三周（3F）的跳跃后，也是自由滑的第一个跳跃后，奚名的心微微定下，短暂地助滑后，向前跳跃，算得上完美的阿克塞尔两周跳（2A）落地，观众席也传来捧场的呼声。

紧接着的，是一个勾手三周接后内结环三周（3Lz1Eu3S）的夹心跳，虽然最后的落冰略有瑕疵，但是并不影响奚名的表演。

当他进入了一组联合旋转时，身着白色考斯特的少年，就好像让人看到了变成天鹅的公主奥杰塔，在夜晚孤独的舞蹈。

奚名的自由滑节目，天鹅湖。

作为花样滑冰比赛中十分常见的选曲，每个赛季几乎都可以见到它的身影，其中更不乏称得上经典的表演。

奚名此时表现出来的技术水平自然还比不上那些国际赛场顶尖的选手，但是此时无论是了不了解花滑的观众，都能看得出来，场中奚名的表演绝对算得上出色。

身形修长的少年人，似乎因为正在长高，所以有些偏瘦。但是纤细高挑的身形，让他此时的表演看起来轻盈优雅。当他双手抱胸，以大一字姿态滑过半场，微垂的眉眼，配上白色的考斯特，就好像真的是优雅的白天鹅掠过。

而和他开场舒缓的表演不同，当他进入一段复杂的接续步，情绪陡然上升，眉眼染上喜悦，好像步入了爱情和对未来的美好畅想。

然而，魔王罗斯巴特是盘旋在白天鹅头顶的阴影，暴风雨来了。

阿克塞尔两周接后外点冰三周（2A3T）落冰，明明还是和刚开始一样干净的跳跃，展开后迅速衔接的动作，一股沉重压抑的味道扑面而来。而奚名接下来的一连串跳跃，就好像是在命运中挣扎着的白天鹅，漂亮，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伴随着一段姿态优美的躬身转，奚名结束了他的自由滑。当他从结束的伏身垂首的姿态中站起来，显然观众还沉浸在天鹅湖的余韵中。

当他向着四面鞠躬，欢呼声终于传来。最后抬起身正面观众的奚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的他看起来倒是更稚气一些了，毕竟才十五岁呢。

*

因为久违的比赛氛围，不错的发挥和观众的回应，心情很好的奚名刚下场就被他的教练激动地抱住。

“太好了，小奚。”

四十岁的大叔激动的样子实在是不能说是好看，但是看在是自家教练的份上，奚名也不嫌弃。

只是，看着等分过程中有些紧张的教练，奚名笑了笑安慰他，“我觉得发挥的不错，剩下的就交给裁判了。”

“你该不会还指望我得个冠军吧。”奚名还开了个玩笑。

赵正昌被奚名噎了噎，无奈看了自家没志气的弟子一眼，但是莫名紧张的心情也消散了一些。

毕竟，奚名说的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没出场的两个人，戚宇和俞靖辉都是手握四周跳的，包括短节目第四名的蒋军，刚刚的自由滑也成功落冰了4T和3A，自家这个又没有3A又没有四周跳的，早就被排除了金牌竞选。

赵正昌受奚名坦然的心态影响也平静下来的时候，奚名的分数也出来了。

技术分（T分）64.19加上节目内容分（P分）60.10，奚名的自由滑以总分124.29位列暂时的第二名。

第一名就是蒋军，因为他短节目没有上四周，又摔了两个跳跃，所以短节目排在了第四名。

就像赵正昌刚刚所说的，除非后面两个跳空摔跤，否则奚名从现在就正式退出了奖牌争夺了。

虽然，也没有人指望奚名争夺奖牌就是了。

“你这次滑的真好，除了第一个连跳有些失误，其他的跳跃都站住了，P分也给的不错……”

事实上，赵正昌对奚名这次的表现还有拿到的分数都很满意，这可以说是奚名近两年最好的成绩了。只是，看着赵正昌真的满脸笑容对着自己夸夸的时候，奚名的心情又变得十分微妙了。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介于这种程度你就满足了，和以他现在的水平好像确实不错的微妙纠结。

“总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小奚。”赵正昌啰嗦了一大堆，最后拍了拍奚名的肩膀总结着，“所以，不要在意那些不好的评价，你会有新的开始。”

“没错。”奚名点点头，说道，“现在是我新的开始。”

*

最终，奚名得到了第四名，现在国内花滑男单一哥戚云毫无悬念摘得了冠军。

蒋军是第二名，俞靖辉，和奚名同岁的国内青年组一哥则是第三名。俞靖辉的节目配置和蒋军差不多，但是稳定性不高导致执行分和节目内容分都不如蒋军，最终位列第三。

比赛最后的荣光属于他们，奚名就是默默无闻的路人选手，到此可以悄悄退场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冠军赛结束奚名没有立刻被以上三个人团团围住的话。

“奚名，你这次表现的好好。”青年组一哥，比奚名矮了半个头的俞靖辉开心地和奚名说话，“现在你的技术已经回来了吗？”

在短节目的时候，奚名跳出了完美的3F3T连跳，当时俞靖辉看到的眼睛就亮了亮。

毕竟，这个连跳奚名已经有长达一个多赛季没有出现过了。

“还没有。”奚名回着，在俞靖辉莫名闪亮的眼神里补充了一句，“刚刚的自由滑，我滑到后面特别累，跳跃的轴也乱七八糟的。”

“不过除了第一个连跳有点瑕疵，你后面的跳跃都很好，完全看不出来。”俞靖辉特别开朗地说着，“你的稳定性比你发育前还好呢。”

俞靖辉说的是事实，少年时期小小只的奚名，虽然技术难度很不错，但是一遇上比赛就抽风。刚练出没多久的3A更是还没来得及在比赛里成功落冰，就因为急速发育和他分手了。

只是，他虽然说的是事实，奚名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毕竟，在他成为现在的奚名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评价为抽风的一天。

而且，他面前独自开朗的俞靖辉也绝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全然是为自己朋友高兴。

一旁的大人戚云看出了奚名的无奈，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转移了话题，“好了，你们两个今天表现的都不错，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夸夸了。”

“我带了游戏来，晚上要不要一起玩？”

然后戚云就看到两个十五岁的小朋友眼睛一亮，同时说，“要！”

戚云笑眯眯地一手揽一个，丝毫没有带小朋友玩的不耐，又去看只是站在他们旁边不怎么说话的蒋军，“你要不要一起来？”

虽然明知道戚云是抓自己一起带小孩儿，蒋军还是任劳任怨，“一起吧。”

看戚云一会儿就定了四个人的夜间活动，他的教练也约上了赵正昌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我们去吃饭。”

戚云他们三人都是国家队的，再加上北京队的奚名，他们一行人明天会一起回北京，所以如今约了一起活动也很正常。

“小师弟，我看你现在长的是真高啊。”戚云揽着奚名走了几步，没忍住还是感叹了一句。

比起这两个赛季国内赛都没参加几场的奚名，戚云就是个大忙人了，到处飞着参加比赛。等到冠军赛结束，休赛季的时候他还接受了俄罗斯选手莫扎列夫的邀请，会和他一起参加冰演。

所以即使知道奚名这一年多正值发育，长的太快太高都影响了他的技术，这次猛地看到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奚名，戚云还是止不住惊讶。

“还好。”奚名浅浅克制地回答。

实际上，如果说重生以来有什么让奚名比较满意的，就是他现在的身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