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己的饥肠辘辘终于联想到了蒲遥,他从书桌上拿了一块奶油面包,本来也想吃一点来填补自己的饥饿,但是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物和书桌上一堆食物,竟然毫无兴趣。
他拿着奶油面包走到蒲遥的床边,还十分细致的先剥开包装壳和面包纸。
“吃、吃吧……”
面包递在了蒲遥的嘴边,却看见他一哆嗦,呜咽了一声,发出了声音:“我不饿……不吃。”
他柔软粉嫩的唇腔像是散发出绵密的甜意,说话的一瞬间那让人难以抵挡的美味霸道的侵蚀他的味蕾,他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蒲遥的床凑近他的唇边,直到蒲遥恐惧的惊叫声唤醒了他的神志。
他慌慌张张的下了床,半跪在床边道歉,“对……对不起,我刚才……”
蒲遥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你说过要对我好的,不作数了吗?”
【呜呜】
057不小心哭出了声,虽然作为一只系统并没有嘴巴,但是它已经极力捂住不让自己出声了。
太可怜了它的宿主呜呜。
放弃吧,别挣扎了。
从刚才到现在,可怜的又可爱的宿主大人都在极力求生,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现在宿主的室友已经丧尸化了,理智正在拉扯他,不久、或者是下一秒,他可怜的宿主说不定就会丧生在血盆大口里。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漂亮的宿主大人还抱着一丝希望,试图把某句话作为“承诺”来唤起一头野兽的良心。
057看得出室友对宿主很有好感,可是丧尸病毒并不是人类理智能够战胜的,即使是热恋中的恋人、或者十几年感情的亲人都会在下一刻相互撕咬,才认识不到半天的两个人,寄希望对方能够手下留情,可能性为零。
057有点后悔刚才给宿主做了预告,如果不是它告诉宿主室友会变成丧尸,他可能可以少受一点苦。
严伦的表情有点呆滞,愣愣的看了蒲遥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吃力的回应:“作数。”
“帮我把绳子解开,严伦。”
严伦顿了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蒲遥的嘴巴或者眼睛,他有点忘记为什么会把蒲遥绑起来了,只是潜意识的觉得不绑着他会很危险,他会逃走,会遇见很多危险。
是只很弱的……食物。
食物?
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似的,猛然退后了几步,他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厕所外面的穿衣镜骤然照出了他的真容。
他几乎被镜子里的怪物吓了一大跳。
他的皮肤青白,浅淡的碧绿色的瞳孔和竖起来的瞳仁已经昭示着他脱离了人类范畴,垂眸看见自己十个指甲变成了尖锐的黑色。
即使隔了这么远还能闻到蒲遥的气味,很香。
他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已经把自己关在了厕所里,严严实实的反锁了起来。
他变成丧尸了。
不能……
不能出去,会吓到漂亮室友。
会伤害到他。
作为人类的理智仿佛在被病毒蚕食殆尽,他的手指扣在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锐鸣,年久失修的墙壁被他抠出一大片,显露出红色的砖墙。
他的内心极其不安,鼻腔里能闻到宿舍里蒲遥的香味,像是驱使着他去啃食、把人吞吃入腹。
“不能、不可以……不能……不能……”
他的嗓音低哑到已经接近嘶吼,发出的声音渐渐的组不成话语,混乱的思绪中一会儿出现蒲遥被绑起来的画面,悔恨在他的心里残留了一瞬,后悔自己没有提前放开他,后悔自己没有听信蒲遥的话放他走,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变成丧尸,一定会先联系好自己的朋友把蒲遥交给对方,然后从这六楼跳下去免得对别人造成伤害。
悔恨一晃而过,食欲蜂拥而至,本能驱使着他去进食和狩猎,他疯狂的撞击厕所薄弱的木板门,灵敏的耳朵里传来的美味的猎物细细的声音。
仿佛幼兽呜鸣一般的哽咽声让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茫然的站在原地,脑子里突然出现蒲遥拧着眉耸了耸鼻子的画面。
好像在嫌他脏。
后来他去洗澡了。
画面转瞬即逝,很快的,他又被本能的食欲占领,他的心底不断的、几乎声嘶力竭的在摇晃他的灵魂般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伤害他、不要伤害蒲遥。
但是疯狂的食欲蚕食他的理智。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他要被香疯了!
“嘭”“嘭”“嘭”的声响在宿舍内环绕,厕所里关着一头丧尸,他曾是蒲遥的室友,是个好人,说过要保护他。
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秒把自己关在了厕所,但是厕所的门很薄,破门而出只是时间问题。
蒲遥还在努力解自己的绳子,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总不能等死。
严伦撞门的声音太大了,惹得宿舍外的丧尸也听到了声响在外面撞门,现在前后夹击,蒲遥还被绑着,简直的必死局。
“系统,打个商量,帮我解一下绳子。”
严伦的绑法特别有技巧,除非自己有办法挣脱或者有人帮忙剪掉,根本是无法解开。
【……有这能力我至于混成这样?】
作为一个炮灰系统,它特别废,除了知道些剧情和宿主人设其他的能力一概没有。
蒲遥:“……”
只能等死了吗?
【系统建议宿主好好睡一觉,想点开心的事。】
至少死得轻松点。
撞门声已经听得麻木了,蒲遥绝望的躺在床上,开始后悔没有吃严伦给他开的奶油面包,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无法破解这个困局,可得出来的结论生还几率为零,只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更加轻松的接受死亡。
枕头垫得很舒服,严伦在完全丧尸化之前把蒲遥照顾得好好的,给他找了最舒服的姿势,蒲遥麻木地听了一会儿撞门声竟然有了些睡意。
潜意识的觉得不要直面死亡,在美梦中死去是最好的结局,努力的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又难受的想,家人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伤心,他还没好好的回报爱他的家人、还没成长成为一个厉害的、有出息的大人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到了恐怖世界。
迷迷糊糊的竟然做起了梦,梦中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遥遥!”
“遥遥,快醒醒!”
“遥遥,我还是没能……”
那个声音似在他耳边呢喃一般低哑。
焦急,哀泣,最后在隐忍的呢喃中渐渐没了声息。
蒲遥在黑暗中恍惚看到了些许亮光。
他低着头,看见了蜿蜒如蛇一般暗红的血缓慢流淌在他脚边。
“哐当!”
冰冷的凶器从他手中掉落。
他被这声可怕的巨响惊醒了。
猛然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丧尸严伦站在他的床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深夜,一声尖叫惊醒了不少人。
唇亡齿寒,幸存者们只能无奈的叹气,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没有藏好,大晚上的被丧尸咬了。
“听声音不远。”
陆潜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点缝隙,他的耳朵灵敏,听见门口没有脚步声才开的门。
门外空无一人,丧尸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狩猎,晚上出去绝非正确的做法,他藏在四栋男生宿舍楼的对面,这是一栋职教楼的杂物间,开门的时候正好能够透过窗户看见四栋,男生宿舍是对门开、中间走廊的格局,这个楼梯间是声控和光控感应灯,巨大的声响让感应灯亮了起来。
一瞬间陆潜头皮发麻,他特意挑的六楼看就是因为发小严伦的宿舍的六楼。
不知道怎么回事,男生宿舍的六楼走廊丧尸特别多,密密麻麻的,很拥挤,好像整栋楼的丧尸都上来开会了似的。
他和严伦不久前还在微信有联系,但是现在严伦已经很久没有回应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陆潜轻轻的关上门,思索着怎么能去对面的宿舍,严伦那儿有食物,之前约好了一块出去的。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韩由执问他。
“严伦那栋宿舍楼不太对劲。”陆潜说,“我怕严伦有危险。”
韩由执笑了一声:“严伦?你担心他?还是担心担心咱们自己吧?他已经强得像个怪物一样了。”
正说着,门“咯吱”一声突然开了。
陆潜和韩由执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门从外面被打开,露出一张冰冷俊美的脸。
两个人顿时松了口气,陆潜说:“哥,你吓死我了!”
陆潜的大哥陆行正在B大读博,今天本来要和导师去H市的,没想到飞机和火车突然停运,他改签到了明天,正好碰上了校园丧尸大屠杀。
陆行点头应了一下,紧接着竟然把一头丧尸拖了进来!
陆潜和韩由执吓得惊呼起来。
“啊啊啊啊哥,你怎么把丧尸拖进来了?!”
陆行就读于B大王牌专业生物系,主打研究动植物,研究生也是同专业,但是专业延升了本科时的专业,研究病毒、细菌和一些生物社会关系。
B大是国内第一梯度的名校,陆行在生物方面已经发表了好几篇sci论文,平时也是个实验迷,有时候会干到凌晨两点,导师都叫他多休息,就怕这难得一遇的天才学生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丧尸的出现可能和近年来的太阳风暴有关,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怪异的病症出现,但是实验体一直不在国内,陆潜,帮我打灯,我解剖一下。”
陆潜颤颤巍巍拿着手电筒,“哥,你在实验室该不会都是干这个的吧?”
“脑子里想什么?”陆行严肃的说,“除了大体老师是不可能碰人体。”
丧尸是用网捕捉的,这会儿还能动,但是陆行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已经把它的嘴封住,手脚也固定好了,因此它没有办法吼叫和乱动。
陆潜眼睁睁的看着他哥拿出了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还要一系列辅助道具。
正常人会随身带这种东西的吗?
但是也多亏陆行,他们准确的找到了丧尸的弱点是头部。
“这些人体行尸走肉已经不属于生物。”他戴上了眼镜,锋利的刀刃剖开了丧尸的肌理,“到底是什么,在驱使它们行动……”
两个小时后。
陆行从丧尸的脑子里取出了一颗米粒大的晶核。
“控制丧尸行动的是脑叶,里面有一块提供能量的晶核,原来是这样。”
陆潜小心翼翼的拿着碗,用纯净水把晶核洗干净,那粒晶核玲珑剔透,像水晶钻石一样的美丽,透着碧水般的些微绿意。
“这个东西就是让丧尸行动的能量吗?”
陆潜像是被蛊惑了般拿在手上观看。
两秒后。
“救命啊哥!晶核在我手上消失了!”他绝望的喊道,“我要变成丧尸了吗?”
………………
此时此刻严伦已经完全变成了丧尸。
手好冰,没有心跳。
他抓着蒲遥的手腕,把他搂了起来,蒲遥的耳朵恰好被迫贴在他的胸膛,没有听见一丝心跳。
丧尸的力气大极了,好像要把他搂起来咬,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好像是要换个地方把蒲遥吃掉,没想到受到了点阻碍。
蒲遥正被绳子绑着,带走得费点力气。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严伦!滚呐!”
在此之前他已经催眠式的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是丧尸真的到了他的面前,他简直要疯了。
又哭又喊,小小的活动范围内已经把垫着的枕头拽了出来不要命的砸丧尸。
人在疯狂的时候力气会比平常大好几倍,真的把丧尸砸退了好几步。
高高大大的丧尸茫然的退后了几步,搂着枕头站了几秒,突然野兽般大吼一声,发狂般把枕头给撕碎了。
棉花像漫天飞舞的羽毛似的落了满地。
缓慢地,像洁白的雪。
这个场景竟然很美。
蒲遥抖得跟个筛子似的缩在床上的角落里。
刚才乱动了一番,他的手脚被捆得更紧了。
他小声的呜咽着,眼睁睁的看见高大的丧尸又扑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法再反抗,刚刚肾上腺素飙升一下子把力气用尽了,冷静下来脑子里只剩下了恐惧。
系统在脑子里说着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清楚,耳朵里嗡嗡叫着,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高大的丧尸伏在他身上,好像在嗅他的气味,像是饥饿的野兽进食之前探索食物的新鲜度,最后找准最肥美鲜嫩的软肉下口。
蒲遥浑身已经瘫软,衣服被汗水打湿得不成样子,他只希望自己断气得果断一点,免得疼。
他很怕疼。
蒲遥绝望的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就在他以为丧尸就这样放过他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什么湿软冰冷的东西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头丧尸在舔他。
舔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