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李阿姨愤怒之下没抓牢锅铲,锅铲脱手而出,女人及时一歪头,那锅铲就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夏玲你让开点!”李哥回头喊道。
夏玲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坐到角落里。她眼睛不住往门边瞅,看样子更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门口被掐着腰的李姨躲着,吵上了头的母子没有一人注意到她的坐立不安。
夏玲只能叹了口气,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李哥就着之前的话头又喊出了声:“你说!难道我想让你过好日子是我想错了吗?!”
“过好日子?你老娘我现在过得好得很,不用你操心!”李姨横眉倒竖,“在戏班是缺了你穿了还是少了你吃的,你就那么想过好日子?”
李哥烦躁地一拳垂在桌上:“日子不是够吃够喝就行的!”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我一句闲话也不会有,但是你,李念恩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李姨怒视着李哥。
李哥不满地嚷嚷回去:“怎么我就不能想了?”
“要是没有前班主收留我们母子俩,你现在还有命在?你还有今天去想你的好日子?”李姨指着李哥的手指不住发颤,“你那倒霉催的亲爹一天打你三顿,你早就丧命了!”
李哥就像是烧得正旺的炉火瞬间被一盆水泼灭了,整个人都蔫下来。
沈与媛小声为左时寒喝祝饶解释道:“李哥的父亲经常家暴他们母子,李阿姨实在忍受不了,带着七岁的李哥逃到绍县。那个时候李姨身上没有钱,在绍县也没有认识的人,只能露宿街头,是爷爷看到后收留了他们。”
她声音放得很轻,即便李姨等人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说话,但还是被吵架的氛围影响了,都不敢大声说话。
“戏班现在本就是艰难的时候,我们困难时人家拉了我们一把,给我们吃给我们住,现在人家困难了你想撒手不管?”李姨怒道,“你这叫什么?你这叫白眼狼!”
李姨又看向夏玲:“小夏,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这个,哈哈。”夏玲勉强笑了笑,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好在李姨不是真的要她的回答,又逮着李哥骂。
李哥被她骂得抬不起头来,憋屈无比。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大声喊道:“我就是白眼狼!怎么了吧!”
李哥大步上前把李阿姨推到一边,就埋头快步走出门外。
“你……你……”李姨大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李姨看向夏玲,几乎要哭出来了:“你说他这样像什么样子啊!”
夏玲表情苦涩,上前安抚李姨:“阿姨您消消气,消消气。”
李姨抹了两把眼泪,哑着声对夏玲道:“小夏,阿姨拜托你,你就当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千万别告诉小沈。”
夏玲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
李姨扭过头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案台的一叠糕点上。她强行把那叠糕点塞进了夏玲手里:“小夏你带回去吃啊,这是阿姨刚做的,可好吃了!”
这算是收买吗?
夏玲哭笑不得,不敢不收,最后只得带着那叠糕点离开。
李哥愤愤离去的时候,没有发现角落里站着的沈明楼。
夏玲似乎也没有发现,端着糕点自然地走过沈明楼身边。
左时寒将陆窕轻轻往祝饶那边推了推,抛下一句“你先带着她”后,就快步跟上了夏玲。
等陆窕反应过来后,两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了。
……
大院内部的道路错综复杂,看上去横平竖直很好分辨方位,但总在踏进一条走廊后,才发觉这个地方自己根本没有来过。
左时寒一路紧逼,夏玲的身影就在眼前——
“!”
左时寒步子一顿,他垂眼看去,只见阴影里伸出一只漆黑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不知合适出现的偶线几乎在他低头的那一刻就缠绕上了鬼手的手腕,轻轻一收便将鬼手横腕切断!
“连影子都能切断吗?”走在前面的夏玲顿住脚步,低声说道。
左时寒抬眼看着她:“为何不再装?”
夏玲笑了声:“您都已经发现了,再装也没有意义吧。我也只能骗骗活人和小鬼,可不会自大到觉得能够瞒过判官的眼睛。”
“居然会遇上判官啊。”夏玲喟叹。
左时寒漠然道:“你不是人,但也不像鬼,你是什么?”
夏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依旧用着很苦恼的语气说道:“偶线与人偶——您就是无常界那位偶师?听说您是判官里最强的一位,确实比那位拿着竹蒿的小姑娘强大许多。”
左时寒目光微微一动:“你见过月娘。”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如果不曾见过,您也不会在此时现身此处了。”夏玲道,“我未曾和她正面打交道,但判官的感知实在惊人。”
夏玲唇角微微勾起:“您也是一样啊。”
左时寒脚下的阴影忽然暴涨,黑影如潮水一般涌起,就要将他吞没!
但同时被带起的还有不知何时散落在地上的偶线,偶线如网在水中散开一样覆盖了黑潮,如先前一样将黑影斩裂切割。
水一般的黑影,在轻盈的丝线面前仿佛薄薄一层布料,能被轻易切碎。
但是等黑影褪去后,眼前已无夏玲的身影。
左时寒:“……”
他垂眸看着地上那叠绿豆糕,默不作声。
“好像跑掉了。”木生道。
左时寒轻轻嗯了声。
夏玲不仅从左时寒眼前逃走,甚至直接离开了这个鬼墟。
鬼墟封闭之后,所有的防御都是对外的,外面的人不好进来,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却很容易。
木生又道:“她的实力应该不敌判官,除非在自己的鬼墟里,那样也许能稍胜灵也一筹。”
左时寒不发表任何意见。
木生许久没出声后,突然道:“时寒,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
“我知道。”左时寒低声道,让木生止住了声。
木生没再说话,有些事情左时寒只会比他更清楚。
“回去了。”左时寒收好偶线,转身离开,只剩下那盘绿豆糕,静静放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