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幽怨地叹了口气,放下帕子看向窗边的花瓶,“虽说他们三人都来自九家村,可陆昌和李富贵柳元相比底子差了些,早年做生意的钱都是他们二人接济的,李富贵的生意在李夫人梁愉的打理下越做越红火,钱也是越来越多和陆昌也就……”
李富贵是发达看不上陆昌了,听说陆昌为人奸诈,李富贵又最会打算盘自然不想再和陆昌有牵扯。
江叶红,“陆昌遇害那日晌午听说是你亲自去送了酒。”
颜玉,“嗯,陆昌一日要喝两次酒,午饭时不喝,午睡前必喝,他说只有喝了酒午睡才解乏,他在聚宝斋不回来的时候我会去送酒,从未有过例外。谁知道那是最后一顿酒……”
颜玉看着最多三十岁,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愁,说话的时候也带着股哀怨。
江叶红起身,“陆夫人如果您再想起别的什么事来,记得来通知我。”
颜玉举止文雅,怎么看都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楚大人请留步我有事相求,按照九家村下葬习俗,明个儿傍晚他们三人就要一同送往九家村下葬,到时我可作为未亡人前去送葬,不过不能停留太久。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胆怯……”
江叶红觉得有必要再跑一趟九家村,“我们还有些公事需再次去一趟九家村,明日傍晚一同前往吧。”
颜玉行礼致谢,“那就谢过楚大人了。”
容若和江叶红出了陆府,江叶红看向容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陆夫人奇怪?”
容若,“嗯,看陆夫人的言谈举止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可是她称呼亡夫从始至终都是陆昌,又冷又冰,虽说眉眼尽是哀怨之情却未有丝毫悲伤。看来这位陆夫人和陆昌的感情并不深厚。”
江叶红忍不住咳嗽,头还蒙着呢,“唉,不奇怪,你看陆昌肥头大耳那样子,陆夫人一看就是落魄的千金小姐,肯定是家道中落沦落成歌女的,这才给陆昌强娶回来的,心里自然有股怨气,陆昌死了对她未必不是好事。”
容若同意江叶红的说法,可心里还是有股异样,“楚大哥我看你还是咳,我们要不要歇会儿?”
江叶红身子确实乏得厉害,可明日还得去九家村,必须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没事没事,一点儿风寒而已,走,我们去柳家。”
柳元不亏是风筝大师,家里随处可见他扎的风筝,柳元的夫人阮卿是位衣着朴素的信佛之人,江叶红来得时候她还在佛堂诵经,阮卿干瘦,人看着清清冷冷的,“楚大人,亡夫遇害前确实喝酒了,他这人好酒,每日都喝。”
江叶红瞧着这些风筝很新奇,“这风筝都有人大了,柳元不亏是风筝大师,你看这凤凰画得惟妙惟肖。”
阮卿拨着手里的佛珠,眼神空洞,人看着更是飘乎乎的,没有因为江叶红夸赞她夫君的手艺好流露出一丝丝情绪。
容若看了眼柳家,没有布置灵堂,陆昌和李富贵家里也没有布置灵堂,容若开口问道,“柳夫人,为何不布置灵堂。”
阮卿怔了那么一下,手里的佛珠拨更快了,“这是九家村的习俗,死在外面不置灵堂。”
江叶红也才反应过来他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来这三家死人了都没布置灵堂,哎呦,这个九家村可真是越来越邪乎了,怪力乱神的习俗真多啊。
容若,“敢问夫人也是九家村的人吗?”
阮卿眼角的皱纹好像深了些,唇动了动,“是,我和柳元自幼一起长大。”
容若,“那夫人可知九家村的祭祀习俗?”
阮卿用力握住了佛珠,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唇一下没了血色,“知道些,都是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每年这个时候村里的女人会在祭祀前准备祭祀的贡品,缝制祭祀服,晚上男人们抬着贡品到祠堂,第二天一早全村人在老族长的带领下手持香烛绕村子走一圈,然后挨个把香插进祠堂的大香炉里,基本就是这样。”
容若单纯地眨眨眼,像是在听故事的小孩子,“九家村的祭祖仪式好特别,夫人,还有别的祭祀仪式吗?”
阮卿手里的佛珠拨断落了一地,她的脸变得无比的难看,扶额道,“没…没有了。”
容若没有继续追问,微笑着继续用那副天真的口吻问道,“夫人您知道飞仙图吗?柳先生为何要借飞仙图回来欣赏,陆昌死后那幅画一直放在六扇门里。”
阮卿的脸色更为苍白了,扶着桌子坐下,“他的事我很少过问,二位大人我有些不舒服,请恕我不能再奉陪了。”
阮卿不像装得,丫鬟搀扶下去的时候她几乎要晕倒了。
江叶红,“看来柳夫人知道不少事啊。”
容若同意,“但她不会轻易把这些秘密说出来的,楚大哥你有没有发现柳夫人看着憔悴恍惚,可提起柳元也是没有一丝悲伤。”
江叶红想了下还真是啊,“柳元一直以正人君子为人称道,据说和家里夫人恩爱有加,为何柳夫人对丈夫的死竟然没有一丝难过。”
容若,“除了李富贵的夫人激动了些,陆夫人和柳夫人死了丈夫都极为平静。楚大哥让人查查陆夫人的来历吧。”
“行,我们先回六扇门。”
回到六扇门江叶红把捕快们都叫出来,“按照九家村的规矩明日李富贵三人要送回老家安葬,陆昌的夫人孤苦无依怕被人欺负,所以你们就装扮成送葬的人陪陆夫人去九家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跑更不许暴露自己捕快的身份,知不知道?”
“楚头,我有意见。陆昌好歹也是有钱人,雇几个像样的打手不是问题,干嘛要我们假装成送葬的人,有钱拿吗?”
这一问可把江叶红问住了,说得也是啊没有钱谁愿意干这晦气活儿啊,“那个,你们放心,陆夫人说了会给钱的。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而且九家村有古怪,我们这是去办正事的,记住了千万别暴露自己。”
一听办正事还有钱拿,这些人别提有多高兴,他们倒是高兴了江叶红是笑不出来了,给钱这事他可没跟人家陆夫人说,到时候拿不出钱来他又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容若见他为难主动请缨去跟陆昌的夫人商议这事,江叶红握着容若的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别说容若办事就是有一套,陆夫人爽快答应给钱了。
赵臣啃着鸡腿回来,“楚头儿,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是不是过了?”
江叶红,“你当时不是不在嘛,放心不会缺你的,关于陆昌的夫人你问出什么来了?”
赵臣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说道,“问过了,大概三年前吧,颜玉是朱家酒楼里的歌女,人长得水灵,陆昌就看上人家了,确实是强娶的。”
“看吧,和我想的一样,怪不得陆夫人满脸哀怨,大好年华给这么个王八蛋糟蹋了。”
赵臣也气愤,“可不是嘛,人家虽然是卖唱的,不偷不抢,挣钱养活自己,谁知道碰上陆昌这么个混账玩意。”
江叶红,“她哪里人啊?”
赵臣,“酒楼的老板说是柳州新乡人。”
柳州离京城太远了,派人打听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江叶红头疼,“她是怎么流落到京城的?”
赵臣,“说是来寻亲的,然后半路盘缠用尽就到酒楼当歌女了。”
容若还在盯着那飞仙图看,江叶红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把里面的仙女看活过来,“别看了,你能出点花来?”
赵臣从怀中掏出三张符,“我找高人画的,驱邪避凶,你们戴上,别看了那画邪门着呢,盯着看久了感觉里面的人对着你笑。”
容若接过辟邪符笑笑,他一笑整个屋子好像都明亮了些,这么个赏心悦目的人在六扇门里进进出出,确实对眼睛好,“赵大哥,你盯着画看久了会觉得画里的人对你笑,是因为光影的变化,大师之作就是巧夺天工,并非是这画邪门。”
赵臣是听不懂赶紧把符贴胸口,“反正这画看着邪门。”
江叶红拉容若过来,“行了别看了。”
容若笑笑,“我在赵大哥师傅的手札里发现了一幅画像,这是当年失踪的高家三姐妹吧。”
赵臣,“是,这是我师傅当年找人画的,高子林亲自说过一模一样。”
容若,“确实一模一样,和飞仙图上的容貌一模一样。只是画像上三姐妹的衣裳和飞仙图上的不一样,赵大哥师傅手札上详细记述了三位小姐失踪时的衣着,戴了什么花,穿了什么衣裙,你们看,手札上记述的和飞仙图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江叶红拿过手札,“高玉琴,头戴芍药,凤尾金钗,碧落流云纱裙……”
抬眼看向飞仙图,简直一模一样,江叶红觉得这幅画更诡异了,“飞仙图是郭子匡在三姐妹失踪几天后画的,他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衣着?”
容若,“郭子匡还是在山间看到的幻境,然后根据记忆画下了这幅飞仙图。所以郭子匡看到的幻境是失踪那日的高家三姐妹,为何画上的三姐妹神色如此之怪异,高玉琴和高玉清像是给高玉颜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