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绑架案)
清晨,魏家。
“快快快宝贝,我们去医院看看小弟弟。”
睡得迷迷糊糊的三岁小孩被自己妈妈拉起来洗漱打扮。
四十分钟后,粉雕玉琢的魏迟隽牵着妈妈的手十分不情愿地跟妈妈走进医院。
还没走进病房,魏迟隽就被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吓清醒了。
“妈妈,谁在哭啊?”
“进去不就知道了。”
魏迟隽跟妈妈进了病房。
他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小婴儿,哭得小脸通红。
奚叔叔正不知所措,想抱起婴儿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江阿姨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调侃着自己的丈夫:“你行不行啊奚先生?”
魏迟隽被妈妈放开,就见妈妈把那个爱哭的小婴儿抱了起来哄。
魏迟隽有点小小的不开心,妈妈竟然去抱别的小孩,就算是江阿姨的小孩也不行。
“小隽过来看看弟弟啊。”
魏迟隽原地站了几秒,好吧。
他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半天憋出来两个字:“好丑。”
几个大人静默了一会儿,刚哄好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又开始扯着嗓子哭。
后来好不容易哭累了睡着了,魏妈妈宁长欣戳戳他的额头,非常无奈:“你呀。”
魏迟隽想,就是很丑啊,皱巴巴的一团。
可能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个小弟弟长开后可以这么可爱吧。
他听到奚叔叔和江阿姨给小弟弟取名奚望。
奚望,希望,好听。
长开后的小奚望就跟个瓷娃娃一般,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就是爱哭,眼尾总是挂着小珍珠。
魏迟隽私底下给小奚望取了个外号叫小哭包。
后来小哭包慢慢长大,不怎么爱哭了,就是娇气。
小哭包又喜提一个新外号叫小娇气包。
小娇气包在抓周那天,满地的奇珍异宝,笔墨纸砚,书籍,玩具都没抓,反倒爬过那些东西来到了他面前,叽里咕噜说一堆听不懂的话,两只小手扒拉着他不放。
几个家长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魏迟隽老气成成地皱着眉头,“你抱我干什么呀?那些你都不喜欢吗?”
小娇气包对他傻乎乎地笑。
魏迟隽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眼睛一下就亮了,好软。
这个弟弟……好像也不错。
再后来小娇气包会说话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果果,果果……”
魏迟隽捏他的脸:“笨蛋,是哥哥。”
小笨蛋。
“果果……”
“嗯。记住了,你只有我一个哥哥。”
小笨蛋咯咯咯地笑着:“果果……”
小笨蛋三岁了,经常嗒嗒嗒地跑来找他玩,但是有一天路走得不稳当,摔了一跤,虽然摔在了草地上,但小娇气包还是会哭,要抱抱,不抱不行。
魏迟隽只好无奈地把他抱起来拍拍屁股,哄哄他:“好了好了,不疼了,不哭。”
这时候小娇气包就会撒娇:“哥哥,我想吃小蛋糕……”
魏迟隽抱着软乎乎糯叽叽的他,根本狠不下心来拒绝,“好,吃,不过只能吃一小块。”
“好呀哥哥。”睫毛上还挂着小珍珠。
魏迟隽把人拐回了自己家,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小蛋糕,“给,吃吧,不能吃太多,快要吃午饭了。”
“嗯嗯嗯。”
魏迟隽捏捏他的脸,被瞪了一眼,虽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可爱到爆。
“哼,哥哥总是捏我的脸,哥哥是大坏蛋。”
“我是大坏蛋那你是什么?小坏蛋吗?”
“不,爸爸妈妈说我是小天使,出生在爱里。”
“哦,小天使。”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魏迟隽喊他都是喊的小天使。
小天使要上幼儿园了,开学前一天抱着魏迟隽不撒手,小喇叭一样的哭。
“为什么哭呢?”魏迟隽安抚着他,有点想不通,他以前去上幼儿园时都没有哭,果然还是个小哭包。
小奚望抽抽搭搭地说:“去了就看不到小隽哥哥了……”
“不会的,还要回家的呀,回了家就可以看到了。”
“真的吗?”
“真的。”
“好、好叭,哥哥我相信你。”
“嗯,所以可以不哭了吗?”
“可以的,但是要吃蛋糕。”
“你是小蛋糕精吗?”
“不是啊,我是人啊?”
魏迟隽捏捏他的脸,“笨蛋。”
“哥哥又骂我……”小奚望嘴巴一瘪,又要掉金豆子。
“好好好,是哥哥错了,不该这么说小天使的。”
“嗯……”
第二天小奚望去了幼儿园,他没有哭也没有舍不得爸爸妈妈,甚至在看到那些在哭的小孩时眼里流露出了看笨蛋的神情。
哼哼,我没有哭,我不是笨蛋。
小奚望表现良好。
但是在一星期后就不乖了。
江意然来到幼儿园时,小奚望正在办公室里罚站。
了解了才知道,他把人家小姑娘的辫子扯了。
江意然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蹲下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奚望一副我没有错的样子说:“她要拿我的小天使,我不给,她说我小气。”
“就因为这个?”
“不,因为小天使是小隽哥哥送我的,我不给任何人。”
“这样啊。”
这件事最终也没有闹得太大,向那小姑娘道了歉江意然就带小奚望回了家。
晚上魏迟隽写完作业来到奚家,他显然也知道小奚望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了,看了一眼桌上的练字本,问:“今天小天使欺负人了?”
“没有。”小奚望放下笔,“是她的错。”
“嗯?”
“她想要你送我的小天使,我不给。”
“一个小礼物而已,拿了就拿了,以后我送你更好的啊。”
“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
魏迟隽揉揉他毛茸茸的头:“没关系的,以后还会有很多。”
“哼。”
后来小奚望在幼儿园没有一个朋友。
理由是他们都太笨,跟他们交朋友就是在浪费时间。
这一番言论搞得奚弦业和江意然双双扶额,哭笑不得。
上了小学,也还是没有什么朋友。
理由是他不想交朋友,觉得麻烦。
奚望今年已经十岁了,说出这句话时他都没有什么表情。
“为什么呢?有一个朋友是很开心的事呀。”江意然这样劝说他。
漂亮到不像男孩子的脸皱成一团:“不要,我不喜欢,我有小隽哥哥一个就够了。”
“……好吧。”江意然也没想到他这么固执,但又不肯放弃,“小隽哥哥肯定也是有朋友的。”
“那又怎么样?我有他一个就够了。”
江意然表示教不了,真的教不了。
奚望的脑袋聪明,学什么都快,琴棋书画,马术射击,拳击散打,从小到大成绩都是优秀,奖状和证书拿到手软。
但他腻了,十六岁那年生日,在国外参加完一个小提琴演奏比赛,拿了奖杯就飞回了国,在蛋糕前许愿时说:“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奚弦业和江意然一噎,普通?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宴会上的所有人:“……”
奚家家主的独生子,将来要继承奚家庞大家业 ,怎么可能会普通?别人想要达到的高度,他一出生就达到了,又怎么普通?
魏迟隽来迟了,匆匆从门外进来,递给他一个精美的盒子。
奚望没接,目光淡淡:“你来晚了。”
“抱歉。”
“大一而已就那么忙吗?”
“不是,堵车了。”
“哦,行吧,勉强相信你。”奚望接过来盒子,“是什么?”
“打开看看。”魏迟隽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稍微有点乱,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帅气。
奚望只看了一会儿就低下头,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蓝色的星球勋章,星球外绕了一圈银色的环,环上还有三颗金色的四芒星,在灯光下很好看。
“哪来的?”奚望怎么看怎么喜欢。
“自己做的。”
“你读的是设计专业?不是核物理吗?”
“是核物理。业余,不喜欢吗?”
“喜欢。”
“那怎么不叫人?才多久没见?”
“小隽哥哥。”
魏迟隽伸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喉结微动:“嗯。”
而当奚望想要后退,让脑袋离开他的手时,魏迟隽已经放下了手转身。
他也就没有看到奚望一点点漫上血色的耳朵。
奚望生日后就是周一,他又得去学校了。
已经高一下学期,但奚望入学那么久了还是连同学都没认几个,他就只认识他同桌时余舟。
慢悠悠晃到了教室,看见时余舟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他走过去坐下,随手掏出了一把糖放在时余舟桌子上:“这个好吃,试过毒。”
时余舟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闻言一笑。
由于奚望总是漫不经心但你一靠近他就能散发冷气的缘由,他在这个班上没什么人不怵他,时余舟除外。
但奚望看着乖学生的样子,做的事可一点不乖学生。
经常和外校的人打架,翻墙逃课,上课睡觉。
看不惯他此种行径的人朝他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脏,随后进了医务室。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明面上惹他了。
在这个京城升学率第一的学校,多的是豪门千金少爷,只有一些低一层仅靠自己努力考上来的人没见识过奚望的风采,他在国际舞台上发光的时候他们可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因此嫉妒的人就多了,他们不知道奚这个姓氏的含金量,只是单纯看不惯奚望,要不然也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对此,奚望选择视而不见,优秀的人总是容易招来嫉妒,他明明已经努力在做一个普通人了啊。
*****
奚望生日后几天,六月。
夏天来了,吹的风带着股燥热,奚望躲到教学楼后的榕树下乘凉,虽然教室里有空调,但他是出来给魏迟隽打电话的。
他背靠树干,坐姿极不端正,这些年学的礼仪都进了狗肚子里去。
“你今天下午没有课吗?”
电话那头的魏迟隽不知道在干什么,呼吸很重,过了几秒才回他:“今天下午没有,在家里呆着。”
“哥哥,你在干什么?怎么呼吸那么……没开空调吗?”
“开了,我在跑步。”
“哦。”
奚望不在他面前,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撒谎,自然而然的就信了。
魏迟隽又问:“那你呢?下课了?”
“嗯呐。”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奚望又重新开口:“哥哥,这个暑假你总得带我去玩了吧?”
“好,带你,想去哪玩?”
“我们去海边吧,可以潜水和冲浪。”
“好啊,那……”
“哥哥,上课了,我先挂了。”
“好,好好上课。”
其实不是上课,是下课了。
但奚望还是挂了电话,不想让他听到下课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