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转到了晚上七点,收拾好的四人组准备出门吃饭。
自从吃了一顿火锅后,崔北衾硬是对这种辛辣刺激味蕾的食物念念不忘,想着再怎么着还得出去吃一顿。
众人合计合计也觉得不错,开着海楼借给他们的车去了个评价还不错的火锅店。
本来是打算叫上海楼一起,结果敲门的时候碰上正好来拿猫粮的俞初斜,得知她没在家,所以行程最后还是只有四人。
“你们说,海楼姐会不会是和越姐一起的啊。”
看崔北衾陷在八卦里的嘴叭叭个不停,顾扶音无奈的扶着额头。
坐后座的蔡佑山扒在椅背上,一本正经的给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根据俞小姐提供的时间,能清楚的知道当时越姐已经走了,所以,她们俩不可能是一起的。”
崔北衾皱起了眉毛虎着一张脸扭头看他,“你是不是那什么侦探动画片看多了?都学会推理了。”
“你看看你这人,”他抖了两下手,假装着呜咽一声,“我好心解释给你听,你还讽刺我。”
崔北衾撇了撇手,嘴上说着“抱歉”,转头朝顾扶音看去,问她,“你说越姐回澜崖,是为了什么?”
顾扶音摇头,看了眼后视镜和身后的车拉开距离后,并入右转车道,“或许还是因为她老师吧。”
副驾的人撇了下嘴,觉得这样的猜测是最合理的,毕竟澜崖能让越姐牵挂的,只有她的老师许归沉。
得亏是睡了午觉,不然搬着凳子在外面吹着冷风为了等那口吃的,不得无聊的睡过去。
幸好他们也算来得早,没排多久就轮到他们。
八仙桌旁,四人各坐一方,火锅吃到一半,崔北衾去了趟厕所。
顾扶音目光紧紧跟随着,看她身影消失在拐角,扭头继续盯着锅里刚才下的牛肉。
“扶音姐,其实有件事我想很久了。”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夹了一筷子烫好的蔬菜给安顺,又给添了半杯酸梅汤,“倒是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你这么苦恼?”
蔡佑山抓了抓下巴,盯着倒满香油的碗,后又抬头,“我一直在想海楼姐和苏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带着歧义,他连忙摆了下手,“我不是说的那种不好的关系,我的意思是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嘴里念着这话,她放下握手里的筷子,“怎么说?”
回忆着之前两人身影重合在一起的画面,蔡佑山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害,我就是觉得,她们俩长的有些像,特别是眼睛,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不像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
一旁吃饭的小孩儿发出言之有理的应和声,配合着她的点头,特别像个老学究。
顾扶音推着眼镜,眼前带了层薄雾,“阿顺也是这么觉得吗?”
“啊?”咽下嘴里的东西,扯了张纸擦干净嘴上的辣椒油,“对啊,我也觉得海姐姐和苏老板长的很像。”
“哎哟喂,英雄所见略同啊。”蔡佑山发出搞怪的声音。
小手拍在大手上,两位英雄完成了史诗级会晤。
她垂眼望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红锅,镜片上雾起了又散,散了又起。
“扶音姐?”安顺手伸她面前晃了两下,喊了声。
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望着蔡佑山,微微拧起了眉,“你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蔡佑山摇头,心里觉得奇怪,可嘴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笼统的得出一句话
“我总感觉好像有个大圈子正在慢慢包围我们。”觉得哪里不对,又抓住语言上的漏洞,补充着说,“准确来说,应该是包围越姐。”
又是感觉吗?顾扶音捻着手指,交错放在手肘上的指尖向下点着,他说的好像没错,海楼和苏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言书越。
可是为什么呢?
倘若说是陌生人,可那两人明显能感觉到是认识言书越的。
顾扶音眼神晃动了一下,回头朝刚才崔北衾消失的地方看去。
时间不对,太久了,哪怕是要补妆,这个时间也早该出来了。
“我去看看北衾。”克制着脚上的动作起身,慢慢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蔡佑山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意识到事情不对,扯了张纸给安顺,“擦擦,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擦干净嘴又灌了一口酸梅汤缓解嘴上辣度,看着朝这儿走的顾扶音,小孩儿脸色也正经起来。
“北衾不见了。”
安顺的唇边溢出小声惊呼,那双小鹿眼左右望着,生怕吸引了别人的注目。
“不见了?是被什么人给绑了吗?”天呐,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见绑架案了,“那我们要报警吗?”
顾扶音摇头,“先去找店家要监控,如果没有,再报警也不晚。”
蔡佑山透过镜片望进她眼底,拧了下眉,手压在桌子上,轻声问她:“扶音姐是知道北衾姐被谁带走了?”
“只是有个猜测。”顾扶音说。
注意到这边的店员过来,低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左右瞥了眼周围吃饭的客人,算不上吵,可也算不上安静,蔡佑山声音低了下来,“我们有个朋友在你们店里丢了,麻烦你去把老板叫来。”
店员听了这话几度皱眉,扭头看着周围安心吃饭的客人,凑近了些,“几位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不在。”
这样的回答让人生疑。交错点在桌上的手停下动作,顾扶音抬头,声音冷的吓人,“这位先生,麻烦去把你们老板请过来,或许我们可以在这儿当面谈谈,而不是需要换个地方,你看这可以吗?”
她的话说的很慢,可威胁的意味店员还是听出来了。
咽了下嗓子,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可以的,请您稍等。”这一天天的,真是服啦,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望着店员慢慢走远,顾扶音暗下了眸子。
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蔡佑山向前伸着脖子,热气熏的脖子疼,就又缩了回去,“扶音姐这是有结论呢?”
往嘴里塞水果的安顺闻言抬头看向顾扶音,也想等个答案。
“再等等。”
那人脸上的表情告诉她,这事应该是早有预谋,他不是主谋,也算是知情者。
他只是在试探他们的态度,想让背后藏的那人看看是不是能惹得。
顾扶音推了推眼镜,抬头望着蔡佑山身后不远处那挂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勾了下唇角。
她的猜测可能要应验了。
有些人还真是想把歪门邪路给走个遍啊。
店员敲响老板办公室的门,支着脑袋潜在门缝里朝屋内望 ,“小舅,他们找你,你看是去还是不去?”
咬着手指看监控的老板脸上愁云遍布,摄像头里的笑在他眼里怎么就那么瘆人呢,还真是老天不保佑啊,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事,怎么就让他给碰到了呢。
一拍桌子,实木的桌面震得他手疼,招手让人进来,“你去和他们讲,就说老板真的不在,不过老板说了,可以在前台给他们看监控。”
小外甥挠了挠头,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小舅,这样真的行吗?”
老板蹭起来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想找我吗,他们要的是监控,监控,你知道吗!别废话了,快去。”
挥挥手赶紧让人去传话,又觉得不安生,起身把门给反锁上。
唉,真是造孽啊。
吃饭的人来了又走,蔡佑山看着还在沸腾的锅底,舌尖抵了下牙齿,兀自出神。
本来是来开开心心吃饭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真是不该啊,不该。
店员回来了,就他一个人,不过带来的消息算得上好。
“几位,我们老板真的不在,不过我刚刚和他通过电话,说是可以给你们看监控,你们看这样行吗?”
到底还是涉世不深,脸上藏不住事,身体因为紧张出现许多难以让人忽视的反应。
顾扶音看了眼他抖动的双腿,点头说了句“可以”。
这都行!店员是震惊的,还真让他小舅舅说对了,这些人还真就是为了那监控啊。
本来蔡佑山是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被顾扶音拦下,店员的去而复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倘若他们再一起去,倒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注目。
前台接了个电话,起初还是皱着眉,看到朝这儿走的两人,扯出职业的微笑。
“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就说,我们好好商量。”
站在顾扶音身后的男生踮着脚想往前看,被那人狠狠盯了一下,撇了撇嘴灰溜溜的走开。
“调出离卫生间最近的监控,往前倒退二十五分钟。”
倘若人是从前门带走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来,看来是有“暗道”啊。
看着他弯腰在电脑上操作,顾扶音又问,“你们这儿有后门?”
前台一边滑着鼠标,一边解答她提的问题,“嗯,有的,当时老板为了能让我们丢垃圾方便点,就专门在厨房那边开了个门,就接着后面那条巷子。OK,找到了。”
旋转屏幕对着顾扶音,让她能看清楚些。
“放心吧小姐,我们这儿安全的很,不会出...靠,怎么回事?”前台吃惊的看着屏幕里播放的这一幕,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嘴。
摄像头的位置刚好能拍到卫生间的情况,崔北衾进了卫生间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也跟着进去,没一会儿就扶着像是晕过去的崔北衾出来。
这家店铺结构类似工字形,卫生间位置刚好在那一横上,又有石墙挡着,别人也只会当她是喝多了需要人扶,根本看不出异样,带着人就这么穿过去进了厨房,走了。
顾扶音按下暂停,往前又倒退一分钟,停了下来。
那女人落在帽檐下的一双眼带着笑意望向摄像头,眼神里的挑衅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顾扶音接着他的话反问他。
“这个嘛...”男人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着他的话说。
这人一看就提前知道店里又后门,老板也没和他说过这事啊。
顾扶音拿出手机,“结账,十九号桌。”
“好...好的。”
蔡佑山牵着安顺的手跟上前面顾扶音的步子,她的背没了之前那么挺拔。
“扶音姐,到底是谁带走了北衾姐?”
从店里出来,顾扶音就这么一直沉默不语,看的他很捉急啊。
顾扶音停在路灯下,回头看他,平时那么理智沉稳的人,隐隐有了快要崩溃的前兆。
“是因为我,所以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她的声音那么清冷,却又那么脆弱。
蔡佑山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安顺的手松开,他知道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扶音姐,是不是顾千丛那个王八蛋?”
提起这个名字,她眼里只有厌恶,不愿说出他名字,只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王八蛋哪能那么快就消停,真是他妈的混蛋。”
安顺看着两个大人,一个快要破碎,一个暴跳如雷,就剩她一个还算情绪稳定。
她轻轻牵起顾扶音的手,学着之前老大安慰她的样子,拍了拍手背,“扶音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尽快把北衾姐给救回来。”
小孩儿的声音拉回了两位的情绪,顾扶音揉了揉她的头,“阿顺说得对,我们得快点把人救回来。”
顾扶音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被她丢在一边的号码。
嘟,嘟,嘟~
三声后,那边接了起来,“喂,哪位?”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让人恶心。
“别装了顾千丛,你抓了北衾,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边的人从胸膛震出的笑和他的话,彻底让顾扶音寒了脸。
“不干什么,就是也想让你尝尝看着亲爱之人受苦的滋味。”
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没过一会儿发来了一个视频。
“靠。”咬紧了牙也没止住那一声咒骂。
视频里,那个带走崔北衾的女人扇了她一巴掌,清脆声音灌了满耳。
蔡佑山脸色难看起来,“靠,真他妈不是人。扶音姐,怎么办,这里是顾千丛的地盘,我们在这儿一点人手都没有,要不报警吧?”
几乎是在他话落,那边又发来一条短信。
‘既然这么有本事拒绝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她。’
‘哦,对了,要是报警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还能见到她。’
看到发来的内容,蔡佑山骂了一声娘,“什么人啊,满大个世界又不止我们几个入梦师,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或许吧。”
她没说的是,按顾千丛的性子,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他才把人抓起来,多半还是为了那天的事。
毕竟那次争吵,可是让他面子狠狠扫地啊。
蔡佑山苦着一张脸,“难道就真的满生地找啊?我们也才只有三个人啊。”
顾扶音抬头看她,“你说的不对,这里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盘。”
他眼神亮了一下,语调上扬,“你说是萧家?对了,可以找海楼姐帮忙,她可是认识萧家的人。”
生地有两条地头蛇,北边的顾家和南边的萧家,作为后起之秀,顾千丛还是有本事的,虽其实力赶不上萧家,可也能说得上话。
而他们唯一知道的生地萧家的人,就是萧雨疏,她是夏邑禾的爱人,夏邑禾呢,又是海楼的朋友。
手机在蔡佑山手上转了两三圈,按下海楼的电话,那边冰冷的声线瞬间给他泼了盆冷水。
“海楼姐手机关机了。”
难道真就一点希望也不给吗!
顾扶音攥紧拳头,“可以试试找越队。”她希望之前北衾的猜测能应验。
一旁蔡佑山手激动的挥舞了两下,“对,找越姐,说不定她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支嘟嘟响的手机,这可以算是唯一的办法了。
“喂?”
接通了!
言书越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想要流泪。
“越姐,不好啦,北衾姐被顾千丛的人给抓走了。”
“什么!”
言书越的惊呼吸引了海楼的注意,“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说话声虽然很小,可还是被收录进了电话,传到了这边。
“越姐,是有人在你身边吗?”蔡佑山的话让人提起了希望。
言书越看了身旁人一眼,“嗯,是海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北衾怎么会被顾千丛的人给抓走呢?”
蔡佑山快速的把事情陈述了一遍,“能把电话拿给海楼姐吗,我们有事想拜托她。”
电话那端有轻微的摩擦声,传来了一声“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蔡佑山差点激动的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海楼姐!”
“我都听见了,说重点。”海楼直截了当的打住他煽情的话,避免浪费时间。
对,说重点。
“就是,海楼姐你认识生地萧家的人吗?”
问话的人掀起眼皮看着两双望过来的眼睛,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等着那边答复。
“生地萧家?是萧雨疏家吗?”
“对对对,就是她家,能不能麻烦他们帮忙找一下人啊?”
“为什么不报警?”海楼问,都说有难事找警察,明白的道理。
蔡佑山一脸愤愤的表情,“还不是顾千丛那个王八蛋,说要是找警察,就撕票。”
滑落后是一阵寂静,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能听见动静着实让人有些抓心挠肝啊。
“等一下,她在帮你们联系。”言书越的声音像是定心骨,给人带来安全。
顾扶音只觉得有些难熬,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三分钟吧,扬声器里传来言书越的声音。
“萧家答应了,我等会把那边负责人的电话发给你。”沉寂了两三秒,那边又说,“我马上赶回来,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