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又是交易。
原来做交易的主体现在变了,主动权掌握在了对方手里,言书越看了眼陷入恐惧的蔡佑山,拉住要往前的人。
海楼退回她身后,越过肩头目光落在李沫身上,和她望来的视线对上,读懂对方眼里藏着的戏谑表情,她冷了脸。
‘所以,她也是受了你的控制?’
在心里和秩序对话,她试图听到事情原本的答案。
脑袋疼了一下,海楼拧眉,她晓得,不属于这句身体的外来物始终会受到排斥,还真是让人烦躁啊。
‘很清楚的事,用不着问我。’
秩序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虚幻了些,她在心里猜测原因,却不想冷不丁的又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不是虚弱,只是我现在懒得和你说话。’
眉头紧蹙,海楼脸黑了起来。
言书越看不到身后人情绪的变化,倒是注意到李沫脸上出现了笑,她很疑惑,以为对方是在笑话自己。
“我说过了,我并不想知道关于护梦人的事,你也费不着花这个力气给我解释。”
李沫抛着梦眼,那白色东西在她眼前一上一下,在她手里随意的像是个玩具。
她耸了耸肩,语气里带上可惜的意味,“那怎么办啊,你要是不想知道的话,我们这交易就做不成了啊,既然交易做不成的话,那你的朋友好像也就救不出来了啊。”
脸上表情变化不大,可言书越却看的心里直痒痒,很想咬她一口。
“我很好奇,你作为护梦人不去守护关于自己的秘密,反而想把这些事告诉作为对家的入梦师?”言书越抱着手臂,站姿很放松,“你想得到什么?”
她一定是有什么图谋,而且自己应该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或者说看起来好像还是必要的一环,不然,这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想着和她说关于护梦的事。
“我想得到什么言小姐就不必晓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和我达成这笔交易,这样既能救你朋友,我也能完成我该做的任务。”
这是她被安排的任务?那就说明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言书越回头朝海楼望去,对方也望着她。
海楼说:“理智无法给出答案的时候,可以跟着感觉走。”
可这个时候,感觉能靠谱吗?
手指敲着裤缝,言书越始终在犹豫,她有些害怕。
“你没得选,言书越。”李沫笑看着她,替她做出回答。
抬眸直视她的眼睛,言书越笑了,反问她:“你怎么就知道没得选,我可以选择不救他,那你所谓的交易的前提,也就不存在了。”
脸上的笑消失了,李沫抓住抛出去的梦眼,“你做不到这么狠心。”
“哦,是吗?”唤出的长刀靠在脖子上,言书越问她,“你要试试看吗?”
身后海楼目光落在她后脑,泛着冷意的刀刃刺进双目,脸上露出了笑。
言书越答应做这个交易的前提,是因为李沫说她知道如何从饵兽的恐惧中救出蔡佑山,所以她的重点在于救人。
她反倒利用这点来威胁李沫,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只是嘴上说说,或许是假,可万一是真的呢。
“你的时间好像不多了。”言书越说。看到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在赶时间。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她不会走这样一步棋,大可以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用人来威胁。
这成了她掣肘李沫的关键一步。
脸上错愕表情消失,换上了笑,李沫开始鼓掌,她说:“你果然很聪明,说的对,时间对我来说确实所剩不多。那么言小姐,”她站直身子,扬了下眉,“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或者说,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答应和我做这笔交易。”
李沫很清楚,交易言书越会做,因为她还是想救人,只不过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么,她就把这个机会给她。
言书越没听见那声叹息 ,她说:“很简单,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李沫喃喃道,“知道我是谁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目光落在她脸上,言书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扯着嘴角嗤笑一声,她开始满足对方的愿望,“你既然这么问,那就证明已经拆穿现在这个假身份。”
“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明明都骗到你了,是怎么发现的呢?”
“没有落地生根,风一吹就散了。”言书越说。
如果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人,无论在怎么隐藏,总还是会寻见一点蛛丝马迹,可她没有,恍若一张白纸,假的很。
李沫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拍了拍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邱怀枫,隐梦族族人。”
言书越当然知道隐梦族,因为有人之前和她说过,不过她不感兴趣。
她脸上没有惊讶表情,李沫先是感到错愕,随后心下了然,越过她肩头看了眼海楼,看来倒是猜错了啊,还以为会一直瞒下去,就是不知道到底说到了哪种程度。
“你背后那人是谁?”言书越问。
邱怀枫笑了,笑得很是粲然,“这事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她在试探,想知道那根线在哪儿。
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言书越不上她的套,“这话,当然还是得听你说。”
一摊手,邱怀枫觑了眼被饵兽紧紧缠绕的人,手落在滑腻的鳞片上,她说:“既然言小姐想知道,那说说也不碍事,我背后那位呢,叫秩序。”
从饵兽身后绕出来,她嘴角带笑,“那言小姐呢,你身后那人,可叫海楼?”
不晓得这风是从哪儿吹来,言书越感受到了一股寒气,冷不丁的蹿进后背,冻得人想打哆嗦。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言书越听不明白,或者说很明显,她背后的人就叫海楼,是都能瞧见的事。
“秩序很强大吗?”没理会她那胡言的话,言书越问。
饵兽吐出了它的蛇信子,不安的左右晃着脑袋,勒在蔡佑山身上的力道加强,言书越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邱怀枫摸摸它的脑袋,安慰着它,背身以对回头望她,“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言小姐确定要问这个?”
“确定。”
她想知道她说的那家伙,到底好不好对付,毕竟从海楼那儿听来,这是个可怕的存在,可如果不是呢。
“那就要看言小姐对强大怎么理解呢?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普罗大众而言?”邱怀枫踱步两三下,脚尖转了个弯,“倘若你是要问我的看法,那么无论你们是谁,秩序强大到你们无法抵抗。不,准确来说,是作为普通人的我们难以阻挡。”
一瞬间人变得渺小起来,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口头上的俗语。
“所以,言小姐能和我做交易了吗?”邱怀枫看她,身姿挺拔,面上微微带笑,如果不是‘绑架’了她朋友,言书越说不定会和她成为朋友。
言书越深吸一气,问她:“什么交易?”
“听我说关于护梦人的事,然后我再告诉你如何进入饵兽制造的恐惧。”
“那我能得到什么?”
拍了拍那不断缩紧的身躯,饵兽松开力道,被禁锢住的人脸色恢复正常,她扭头看言书越,“当然是得到这个人啊。”
心里涌上不安,拇指不停摩挲食指指腹,她感受到了被玩/弄,感受到了恐惧 。
“好,这个交易我和你做。”言书越答应。
其实从一开始,都是她在让步,这种感觉真的有些糟糕啊。
“很好,言小姐是个痛快人。”邱怀枫这么说,言书越觉得有股被阴阳的感觉。
海楼拉住正欲上前朝邱怀枫靠近的人,黑色长剑突然出现,吸引了言书越注意,没能注意到身后人变了的脸色。
那黑袍人从左侧袭来,离手的长剑又飞了回来,转眼间和李沫打成一团。
“饵兽眼睛睁开了,快去救人。”海楼拍拍言书越肩膀,提醒道。
言书越抬头,刚好对上饵兽望来的眼睛,所以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的人,就进入了恐惧。
海楼守在她身边,目光一直紧紧跟着打斗中的两人。
“所以,是你把人叫来的?”她又在和秩序对话,可除了她没人知道。
“你看像吗?”秩序不满的切了声,透过她的眼睛感知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不愧是能当族长的人,本事还是挺大的。”
眉头蹙成小山峰,海楼不解,“族长的位置不是你给她的吗?”
秩序笑出了声,她说:“你觉得,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真的能坐上这个位置,还是说,你还觉得隐梦族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
“他们前进的步子从来没停过,发掘创造永远都不会缺乏动力。”
“我也只是刚好出现在了他们需要的点上,所以,本质上来说,你和我都是被需要的产物,等时候过去,又有谁能记得住你我呢?”
被需要吗?海楼喃喃着。
言书越需要她,苏白也需要她,大家都需要她,可这份需要能坚持多久呢。
清楚知道她想法的秩序扬起嘴角,唇边笑意绽放,但是这笑也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海楼的话弄的险些破防。
“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过我,而我,很开心。”
她心理阵地守得很坚实,所以秩序的攻击,像是打在棉花的铁,陷下去的位置又被重新填补上。